究竟什麼才是新聞?主流媒體、自媒體、社群媒體……爭相競逐讀者眼球,各種新聞替代物充斥周遭,在這場混戰中,嘲諷媒體異軍突起,喜劇式的內容成為一種新時代的力量。
你有多久未曾閱讀傳統新聞媒體了?上一次在早餐店看報紙,是多久以前?現在的你,是否造訪新聞媒體網站的次數越來越多,且越來越少在電視機前收看電視新聞、在書報攤或便利商店購買紙本報紙與雜誌,而是在社群網站閱讀朋友分享的新聞消息;社群媒體,也就是網友們之間分享的喜怒哀樂及各種奇觀,成為最多人每天接觸世界的必經途徑。
嘲諷新聞之王者復臨
對於在多螢環境下長大的數位原生代來說,新聞就是穿梭在Yahoo!奇摩新聞、Google新聞,與Ptt八卦板、Facebook世界之間競逐觀眾眼球的熱門消息;而新媒體的崛起帶來了新型態的「自由搏擊」:沃草、上下游,ETToday、動新聞、風傳媒、報導者、端傳媒,信傳媒、上報……,加上各式各樣公眾人物、團體組織的臉書粉絲頁,直接跟觀眾招手。今日的觀眾周圍環繞著各種「新聞替代物」,用以滿足人們認識世界的慾望與習慣。
有一種新聞,從一堆新舊媒體的注意力爭奪戰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無論你是否認為它是新聞,你都從它認識到很不同的世界新面貌。它的名字叫做「嘲諷新聞」或「新聞喜劇」:透過呈現現實的荒謬性來傳遞新聞訊息。這種混搭的內容形式誕生已有一段時日,如古代紅極一時的「給我報報」、希特勒與無間道電影以及AFK Player魔獸遊戲影片的創作與再創作,到今日的卡提諾狂新聞。這些新聞讓人快速掌握海濤法師的講道奧義、火燒遊覽車老闆對逃生門的無能為力,與「三寶家庭」、「94狂」(「就是狂」)等當紅認識世界「專業術語」的重要意涵。
重新認識里約奧運開幕
讓我們從里約奧運談起。如果你有在關注國際新聞,那麼你或許會知道里約奧運開幕儀式煙火壯觀華麗,卻比倫敦奧運省下一半的費用;導演是知名的好萊塢大導演,在各國代表冗長的進場儀式之後,嘉年華會的表演形式頗受好評。
然而除了台灣「中華台北」代表隊的「特色隊服」,與東加王國俊男掌旗官的油亮亮俊美身軀之外,你是否知道里約奧運開幕儀式表演、進場儀式中諸元素的象徵意義?巴西治安、環境污染、政府貪污,與經濟萎靡等多重的政治社會經濟問題?如何與開幕交織成動人神話篇章?
美國HBO的新聞脫口秀《上週今夜》(Last Week Tonight)主持人奧立佛(John Oliver,中國民間譯為囧橄欖)用八分鐘的新聞短擊,做到了這樣的效果。
奧立佛透過評論NBC主播超級機車地各國災難大點名,快速「攔截」觀眾的注意力,讓人們想像如果用這種方式報導自家梅西百貨遊行會是什麼慘狀。除了眼尖幫你挑出很多廉價的奇觀來酸之外,主持人提及本屆奧運特色首次的難民代表隊,裡面的年輕泳將陳述敘利亞訓練泳池的景象,勵志故事令人擦乾眼淚,繼續奮鬥;而被彈劾的總統羅賽芙(Dilma Vana Rousseff)用錯典故說自己是灰姑娘,「攔胡」而且被噓的過渡總統特梅爾(Michel Temer)相差30多歲的婚姻,與他恐怖的詩作,令人想要一探究竟:到底一個「老白男」總統與他的一堆貪污內閣,要來主持一個被他砍掉一堆預算、讚頌多元文化的里約奧運開幕,裡面有多少故事?
不只是嘲諷:奧立佛效應
新時代的嘲諷新聞不是只有嘲諷引人入勝而已,還對不公不義的議題付諸行動。去年初他關於「網路中立性」的影片被瀏覽1千萬次,呼籲網民前往聯邦通訊委員會留言支持強立法,導致370萬則留言出現在政府網站上;當然,政府網站瞬間被打掛。他的報導影響聯邦通訊委員會從之前忽略「網路中立性」,到改變政策方向,最終訂定強規則認定:寬頻網際網路是公用事業。在這場戰役中,也確立了所謂的「奧立佛效應」這個專屬名詞問世。
美國國會議員公開引述奧立佛的內容,同時華盛頓特區議員想要公開表揚他對於爭取特區權益的貢獻。新聞界重要大獎皮博迪獎(Peabody Awards)頒獎給奧立佛,指出他節目的調查報導「讓真的新聞節目都會想要效法」。他揭發了「美國小姐」機構的不實宣傳,並且讓被報導的「女性工程師學會」獲得多達2萬5千美元的捐款。
繼同是喜劇頻道新聞脫口秀The Daily Show家族的荷伯(Stephen Colbert)創立國會獨立募款機構、號召獨立選民華府大遊行之後,他創立了一個自己的假教會來證明在美國成立教會吸金是多麼容易。他也針對美國「債權收購公司」浮濫且毫無規範、恐嚇討債等廣泛影響當事人的情況製作深入報導;在節目的後段,奧立佛表示自己成立了一個「債權收購公司」,以6萬美元合法收購了德州多家醫院價值1,500萬美元的債權;最後他並在節目上公開捐出全數債權給免除債務非營利組織,影響超過9千人與他們的家庭。
他不只用行動成立假機構,也製作假廣告、假影集來針砭議題、鼓舞人心。針對奧運的禁藥問題,製作鼓勵藥物濫用的勵志廣告;針對新聞置入廣告提出對治方案,讓可口可樂的廣告置入南蘇丹難民的新聞。針對《驚爆焦點》(Spotlight)奧斯卡得獎影片,製作假的電影預告片《停止標誌》(Stoplight)來諷刺免費新聞把所有新聞團隊都毀掉;同時為了身障難民的精彩故事,重新拍攝動人偶像劇的結局,來向堅持的難民致敬。
反思嘲諷:一種新行動的開始
今年美國南南西(SXSW, South by Southwest)互動藝術節中,黑人女性新聞脫口秀主持人黛莉(Keli Dailey)主持了〈嘲諷就是新的新聞〉議程,點出了當紅的新聞現實:今日的「新喜劇」更為容易入口、提供更多的教育功能,也更與觀眾切身相關、容易消化吸收。當各種行動裝置手機螢幕漫天飛舞,奧運新聞收視率滑落35%,年輕人撤守傳統電視的收視習慣,注意力極度短缺的艱鉅競爭時代正式來臨時,八零年代的「資訊娛樂」與「教育娛樂」匯流構成了新型態的嘲諷新聞。
喜劇在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堆黑色物件中刷上紅色的油漆。在新聞領域,這些頂尖的新聞菁英也創造了一個強大的嶄新趨勢:一種走得比傳統新聞更深更遠,以行動帶動分析與議論的「調查喜劇」(investigative comedy)的誕生。即將在手機上映的這齣注意力大劫案:未來將會是一股「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新媒體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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