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知名的科技雜誌《連線》(Wired)換總編輯了。
原先總編輯尼可拉斯.湯普森(Nicholas Thompson)被請去擔任老牌雜誌《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的執行長,新任總編輯是來自《MIT科技評論》的吉迪恩.利克菲德(Gideon Lichfield)。
創辦於1993年《連線》或許是第一個讓電腦世界看起來很酷的雜誌,已過世的知名紐約時報媒體評論家大衛.卡爾(David Carr)甚至說,在90年代中期,「《連線》是地球上最酷的雜誌」。
站在網路革命起點的數位時代信仰者
在他們創辦時的歷史時代,冷戰剛結束,電腦革命開始改變世界,網路世界正在萌芽,《連線》高舉新數位時代的大旗。
《連線》創辦人是美國記者路易.羅塞托(Louis Rossetto)和夥伴珍.梅特卡夫(Jane Metcalfe),主要資金來自一位荷蘭的企業家,麻省理工媒體實驗室(MIT Media Lab)總監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Nicholas Negroponte,他在90年代中期出版《數位革命Being Digital》一書影響力極大)也是關鍵支持者。
羅塞托在《連線》創刊號寫著,這本雜誌會支持「一場沒有暴力的革命,而這場革命將會擁抱一種全新的、非政治的方式去改變未來——而這個未來會是超越總體控制的經濟,是超越投票制度的共識,是超越政府的公民,與超越時間和地理限制的新社群」。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過於早熟的預言,有些準確,有些過度樂觀。
《連線》第一任主編凱文.凱利(Kevin Kelly)(後來也成為最著名的科技趨勢觀察者),曾經參與1968年創辦的傳奇刊物《全球型錄》(Whole Earth Catalog)(註:關於這本刊物和早期網路文化的關聯,詳見我的書《想像力的革命:1960年代的烏托邦追尋》),以及後來演變的《全球評論》(Whole Earth Review),早期《連線》的許多作者也是與這些刊物相連著。
他們確實是最早的科技文化探索者與實踐者,深信科技解放的力量,而他們所預見的世界,真的在90年代結束前來到。而《連線》雜誌就是這個改變的自我實現預言者。
90年代後期,康泰納仕集團買下《連線》,經歷了一波顛簸與不確定。克里斯.安德森(Chris Anderson)在2001年擔任總編輯(到2012年),又把雜誌帶到新高峰,拿下許多最佳雜誌與最佳設計獎,並刊登許多深具影響力的文章,包括他自己的「長尾理論」。他對《連線》方向最大的改變,就是關注焦點從小眾與前衛的科技次文化,走向更主流化。
啟發到批判,為科技與文化連線
湯普森是在2016年接任《連線》總編輯。在那之前與之後,世界是很不一樣的,至少,是世界面對科技的態度。
是川普當選、英國脫歐等許多事件,讓西方主流態度轉變,開始檢視科技巨頭的壟斷、假新聞的蔓延、監控資本主義的弊病,和不受約束的力量。
於是,在湯普森擔任主編期間,他開始批評科技業。2018年,他自己更和同事主寫了長篇封面故事,嚴厲批判Facebook這間公司,封面照片是一位臉被打腫的馬克.祖克柏(Mark Zuckerberg)——當然是特製效果。
湯普森說,「當《連線》在1993年開始的時候,任務就是把這些人推到台前。《連線》雜誌就是在書寫矽谷的新創公司、英雄們和創新者們。」他表示,隨著時間過去,世界來到一個新情境——那些有著很棒的想法並訂閱《連線》的人,現在是世界的統治者。
「所以我們現在不應該再鼓吹他們有多好,而是當他們做對事情時要誇獎他們,但當他們做錯事情時,要讓他們負起責任。」他表示,《連線》的責任已經隨著時代演進而改變,「改變的方式對讀者來說可能有點複雜。有些老讀者會說我們不應該批評科技公司,也有人會說我們對他們太正面了。找到平衡是不容易的。」
時代轉變的挑戰:要如何做內容
當然,湯普森時代遭遇到的另一個挑戰就是「如何做內容」。他在2005年到2010年時是《連線》的資深編輯(後來去《紐約客》工作),但那個時期科技報導還不多。那還是一個部落格時代。
而現在有許多科技媒體、自媒體,主流媒體也有很好的科技報導,網路上有太多的資訊或評論,《連線》要如何展現不同、如何生存下去?
湯普森說,「我們必須找到一個niche market(利基市場)」。另方面,「雖然有更多競爭,但也有更多新聞。對我們來說,絕對不缺好的故事。 如果我是一個記者,光是今天我進行的對話,就可以發展出5個有趣的故事。」他在總編輯期間也為網站設下付費牆,成果很好。
不過,即使這本關於數位的雜誌非常數位,湯普森仍然很重視紙本雜誌的價值。他說主要理由之一是,雜誌有封面,而「封面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去表達一個宣言與立場」。此外,紙本雜誌的空間是有限的,所以你必須在一定篇幅、一定時間內完成,「這些限制代表了一種技藝」。「你可能會認為如果有更多自由,可以做的更好,但有時是限制讓事情更好。」
責任編輯:張庭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