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台灣沸沸揚揚許多美國科技企業來台灣「投資AI」一事。此事一出，身邊有很多不同聲音。有一票人高興疾呼「世界終於看到台灣科技人多麼俗擱大碗了」，另一票則是抱持質疑的態度，不懂台灣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多的AI產業機會。

看到這種新聞，感覺台灣真是個寶島。世界上很少有像台灣島一樣什麼產業都有的地方，五年前喊手機app、四年前喊跨境電商、三年前喊生技、兩年喊金融科技、去年喊物聯網，而今年則喊人工智慧。

台灣，一個彈丸之地，其他泱泱大國培養十幾年才有成果的產業，台灣卻號稱要每年打一個，如此千變萬化，不是寶島是什麼？

台灣官員與業界人士也不乏魔術師，昨天還是電商、物聯網，今年通通冠上了ICO和人工智慧，名目瞬間轉換、產業潮流每年變。從上到下，每人都是哆啦Ａ夢。

美商來台整頓產品部門，卻被吹捧成為救國良藥

講到AI一事，其實微軟來台投資的「AI」只是其中文語音科技的產品開發部門。而Google來台灣買HTC，跟AI根本沒什麼必要性邏輯關係。

這些美商來台整頓產品部門，在台灣被吹捧成「救國良藥」。

其實也見怪不怪了。台灣軟體業以及整體科技業落後中國不是新聞了。自2007年左右到現在，十年過去，不但沒有深耕新興產業，反而越來越急功近利、付諸於表面功夫。講到2018年，突然說台灣是全世界AI投資的新興標的，你信嗎？

用養石斑的思維養AI

說來說去，台灣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管老一輩、中生代還是青年世代，思維都還相當傳統，對產業的觀點還是傳統製造業、電子業和農業的「物」的生產經濟。

然而，「物」的生產經濟固然重要，但因軟體和網路技術的發達，「物」的製程科技化自然成了一種產業別，也就是各類以「服務」導向的經濟。

講到石斑魚，那曾經是台灣人的驕傲，從龍膽石斑到青斑，肥美的石斑魚是台灣宴席上不可缺少的菜色。照理來說是台灣農業和飲食文化的核心，大肆西進淘金後。錢部分台商賺到了，但長期而言，從魚隻孵育、養殖到魚業用水的控管技術全都外流，生產線外流後，中國農業雜交出肉質更好、成長速度更快的龍虎班，左手坑殺在中台商，右手又再利用數量優勢和ECFA傾銷台灣，讓台灣幾十年來的石斑霸業在十年內猝死。台灣農業和飲食文化焦點的鮑魚，也遭遇同樣的命運，在短短十多年內從技術外流，到被中國同業大量傾銷，霸業毀於一旦。

台灣人的思維一向都是技術外流後，只要再跟美國、日本授權更新的技術就可以再撈一筆，可惜的是，我們現在處於「物」的經濟之末，自動化帶來的代表未來的戰場一定是「服務」導向。

而AI就是這類新產業，光是模仿外國的流程、技術是沒有用的。我們需要的是能夠在服務程序上創新的人才，以及對於服務效率有無止盡需求的市場，而台灣的各類產業中，這兩因素不是不成立，就是已經大幅流失了。

台灣發展AI的瓶頸

台灣發展AI第一個小瓶頸，就是台灣的人才斷層。發展AI是需要深厚的產業資料，而不是攬一群工程師就可成事。台灣人才問題是工程能力很強，但除了部分製造業和電子業外，許多產業的知識和技術都已經過時，並不具備有培養和聘僱高素質AI人才的產業環境。

而更大的瓶頸，在於台灣整體的資料化進程。

AI跟其他領域一樣，都需要深耕產業環境。先前說到微軟來台設語音科技的相關部門，意思並非「語言科技不算AI」，而是純粹開發單一的「AI產品」並不會幫助提升產業鏈。

以AI與機器學習的一大應用領域中的金融業演算法交易與高頻交易為例，大部分的人只會注重實際機器學習模型訓練，認為只要懂演算法、拿點資料丟進去就是「AI」了。

事實上，這之間有很多環節相扣。以金融業的彭博終端機（Bloomberg Terminal）為例，其提供的資料除了股票、期貨的價格與各類指數以外，還有很多即時的數據如當天的貨運量、人口流量等相當寶貴的資料。這些資料取得不易，彭博終端機一年的授權金每機台要60萬新台幣。這些寶貴的資料不是只要從證卷交易所提資料就可以了，而是許多產業的各層級廠商都必須要達到自動化和資料化，才有可能及時提供這些資料給彭博。

產業不升級、不投資，禮物就會從天上掉下來？

不管在醫療科技、智慧工廠，還是智慧能源，有沒有AI技術還算其次，最重要的是底下的工業、服務業是否有資料提供給AI做最佳化。說穿了，AI本身並不是工業，而是工業和服務業的最佳化技巧罷了。

因此如果底下的工業、服務業本身就沒有競爭力也沒有效率，基本上是不可能發展人工智慧。

現在世界上的AI強勢產業、強國，早在十年、二十年前就已經大規模在各產業進行資料化和自動化了，現在用AI進行整條產業鏈的結合，也只是剛好而已。

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什麼產業都不升級、不投資，禮物就會突然從天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