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的這個星期,我在上海先後碰到邱復生和張明正兩位創業家,各有了一番長談。邱復生來自媒體圈,張明正來自軟體業,兩人本無交集,但這回聊的話題卻是意外地相似。
**媒體大亨邱復生,跨行做「隨選視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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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復生的專長是製作節目,提供給電視台播放,近年他的興趣轉移到網路電視上,利用衛星下載內容到辦公大樓,再由辦公大樓的區域網路,一路串連成寬頻環境,再連結到桌上的電腦,提供「隨選視訊」(video on demand),讓觀眾依個人需要選取內容,達到互動及個人化的特色。
過去,觀眾透過家裡的電視,收看邱復生製作的節目,目前有一部份則轉移到電腦螢幕上,而且是在辦公室裡。下一步呢?可能是PDA、MP3、手機或任何形式的手持工具,只要這台工具能連上固網或無線網路。
為了讓這個願景成真,工具本身加上一些智慧是必要的,比方紀錄使用者的身份、使用習慣和使用偏好等,讓工具和工具,甚至工具和網路間能直接對話,解決認証、設定、操作和付費等問題,讓使用者一拿就上手,不需要再安裝一大堆軟體並輸入一連串密碼。
這就有賴一套基本作業系統,內植在這些工具中,把各種資訊、通訊和家電間的規格統一。邱復生稍早前剛到東京帝大,拜訪一位叫村健的教授,因為村健領導的實驗室所開發出的嵌入式TRON系統,正是解決上述問題的答案之一。
在衡山路的香樟花園裡吃完一大盤刨冰後,我弄懂了邱復生的想法,並對這位自謙為網路外行的行家感到佩服。兩天後,在亞洲最佳企業的頒獎典禮上,我見識到張明正所展現的另一種創新。
**趨勢破壞長張明正,專搞破壞再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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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不是因為張明正在領獎致詞時童心大發,當場即興變起魔術,把全場來賓逗得哈哈大笑,而是他把公司營運模式再次翻新。網路經濟專家凱利(Kevin Kelly)強調,創新的動力之一來自對現狀不滿足,必須捨棄既有成果才能專心追求新事物,所以公司內應設有「破壞長」(Chief Destruction Officer, CDO)一職,而張明正就是這麼一個人。
張明正的專長是編寫解毒程式,隨著近來如「殺手」等網路病毒在全球肆虐 ,癱瘓掉的電腦和辦公室不計其數,損失無從估計,解毒工作日益重要。
張明正推估,當手機功能愈來愈強,且採用微軟WinCE作業系統的大螢幕smart phone手機將成為流行,使得手機的環境變得和PC一樣,如此則PC上發生的中毒問題也會複製到手機上,甚至更嚴重。全球一年賣出1.4億台PC,手機銷售量則是5.2億支。
趨勢目前的重心,是結束德國的研發中心,搬到中國南京,並將編制擴大為200人,全力開發手機上的防毒軟體,並透過每次開機連通基地台即時更新防毒軟體,確保不會被新型病毒有可乘之機。
趨勢的另一步棋,是和網路設備龍頭思科合作,將趨勢的軟體寫進思科路由器的作業系統IOS,將病毒直接在傳輸路徑中就擋掉,阻絕掉進入企業伺服器和PC的機會。也就是說,張明正接下來的生意,不再是處理個別PC和伺服器,而是處理整個網路(network),這也是他和邱復生所思考的共同之處。
**從陽春的client到肥大的network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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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電腦術語來描述,在網路之前,電腦的主流架構是「主從運算」(client/server),邱復生和張明正的事業起點都先從陽春的client端開始,壯大後再進入利益稍多的server端,羽翼飽滿再進入最肥沃的network領域。
從電影配樂出身的邱復生,創業之作是成立錄影帶連鎖事業,把下檔院線片拷貝成一捲捲VHS帶,送進許多家庭客廳的錄放影機(client),賺的是每一捲帶子的租金,那也正是台灣錄放影機普及的1980年代。進入1990年代,邱復生成立有線電視台(server),製作新聞和綜藝節目,透過頻道和播放系統,進入許多家庭的電視螢幕,賺的是廣告商要藉此媒體觸及觀眾所付的廣告費。
到了2000年代,邱復生投資5億台幣布建網路電視(network),費用比傳統電視少很多,但收費模式的可能增加許多,觀眾可以下載音樂、電影、做視訊會議、遠距教學和電視購物等,對媒體經營者不僅是難逢的挑戰,更是機會。
防毒軟體的演進也類似。9年前,我第一次採訪張明正,當時趨勢還很小,位於愛國東路的一棟公寓裡。那正是Windows 95上市前夕,年輕的張明正興奮地指手劃腳,認定這套系統將一統PC江湖,他不用分心開發中文PE2和MAC版防毐軟體,只要鎖定微軟就好。當時趨勢的模式是賣防毒磁片,安裝到PC中,做的是client的生意。
1999年,internet最熱時,病毒型態早已從文件改為郵件,從磁片中毒改為郵件中毒,張明正也把客戶從PC使用者改為提供網路連線服務的ISP業者,從發郵件的源頭防堵病毒,走進server的生意。
當病毒進化日新月益,不僅會癱瘓個別電腦,更會自行複製並傳播,進而癱瘓掉整個網路時,要解毒從ISP處已不夠,而必須從各個網路傳播的紅綠燈口(也就是路由器)站崗攔截,這也使得趨勢的生意走入network模式,並且從PC network跨進手機network。
邱復生和張明正的例子,印証我們的確已進入網路經濟時代,但這件事早已不用再証明。重要的是,這兩人都是台灣典型的創業家,不受限於過去的成功而能與時俱進,不斷以今是定昨非,讓他們超脫年齡束縛而持續有新意。
邱復生經常看漫畫和小說,從中找靈感(F4團體就是從日本漫畫而來),還託人從國外帶回最新款遊戲機試玩,隨時update自己對世界的嗅覺;張明正則是一天到晚想,為何公司搶人搶不過台積電和新力,要做什麼才可以讓自己更被市場需要,將毛利率從現有的95%再提升到98%。
創新沒有終點。台灣沒有奇異電器和威爾許那種百年企業的殷實基礎和卓絕企業家,但有的是在每一個5年重新思考生存和出路的大膽創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