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犀利也最柔情的5年級CEO——嚴凱泰
最犀利也最柔情的5年級CEO——嚴凱泰
2003.01.01 |

裕隆集團董事長嚴凱泰3日因食道癌病逝,享年54歲。裕隆發出聲明稿表示,遵從其遺願,不設靈堂,謝辭各種花禮,並強調公司仍會在執行長嚴陳莉蓮的領導下正常運作。以下為《數位時代》2003年專訪嚴凱泰原文,回顧他接手家業裕隆汽車的心境轉折:

「鐵約翰」(Iron John,註一) 是兒童和大人都讀來津津有味的故事,卻在80年代美國詩人布萊(Robert Bly)的詮釋下,變成了另一本暢銷600萬本的男性啟蒙心理分析經典《鐵約翰》,小王子故事中的情節,被布萊分為8個階段,分別是「父子關係的瓦解」、「由尊榮到沮喪」、「灰燼、貶抑與憂傷」、「對父親的重新想望」、「異性的吸引」、「成為戰士」、「啟蒙的儀式」、「正視傷口」。正因為經過這下墜、沉潛、受傷、奮起的過程,「男孩」才可以變成「男人」。

布萊的分析,切中了許多男性憂傷又傷感的成長歷程,也鼓舞了城市中廣大挫折男性積極審視自我、重尋成長的行動,這也是當年《鐵約翰》洛陽紙貴的原因。如果把《格林童話》的森林拉回台灣,現任裕隆集團副董事長嚴凱泰,無疑就是那位小王子點滴不差的化身。在他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台灣「五年級CEO」最艱難的成長故事--最痛苦、但和上一代比起來,可能也是最健康的!

「剛回來接班,我很孤獨,事實上,我從小就覺得我是世界最孤獨的人,」台北敦化信義路口19樓的會客室裡,在那和無數媒體談過「裕隆轉折」的沙發上,嚴凱泰少有地談起他5歲開始的童年,「但是我也會破壞,更會創新!」他得意地抿起嘴角,把手勢張過28厘米鏡頭的觀景窗外。

就在4個小時前,裕隆汽車台北縣新店舊廠廠址,陸續擁入人潮,偌大的廠房中架上舞台,滿座賓客後攝影機一字排開,鎂光燈此起彼落。裕隆史上第一款越野休旅車「X-Trail」是這次記者會主角,然而,所有的眼睛都在等待嚴凱泰的出現--少了「導演」,主角怎能有聲有色?

和5年前他靠Cefiro席捲市場、確定裕隆重整成功,淚灑三義工廠尾牙台上相比,倚靠「X-Trail」車身擺盡pose的嚴凱泰,既戒了煙,也斷了愛喝的白蘭地6個月,「50年前,裕隆在新店這個廠,製造了國內第一輛吉普車;今天,我們選在這個地方發表這款休旅車,意義格外不同,」他沒有向在場聽眾透露的是:從5歲起他就在這片廠區打滾長大,但記憶的膠捲裡滿是痛苦,因為他的同學、他的朋友、甚至他的叔叔伯伯,都曾經認為裕隆--這家他未來要接手的公司,是一個難以扶得起的「阿斗」。

而1989年他從美國回來接班的時刻,裕隆的處境比童年時更壞,「眼看著手上沒有現金,第一次要考慮拿祖產去向銀行抵押借錢,」參加完「X-Trail」發表會,他坐在擁有4個戒菸標誌的會客室侃侃談起,眼睛瞇成一條地平線:「現在裕隆手上有60億cash,中華有100億,想做什麼,再也不必擔心錢。」

全世界車廠都沒有做過的任務

2002年,裕隆集團總營業額超過2,000億,旗下事業群在各大領域各有一片天,中國的東風汽車和東南汽車(裕隆集團中華汽車轉投資)都開始起飛,台北股市裡的裕隆和中華股價半年內各自飆漲124%,甚至身為集團董事長的母親吳舜文都公開讚揚兒子的努力和成就,嚴凱泰坐穩台灣「首席5年級CEO」的地位沒有話說,但他作為「鐵約翰」的最終婚禮卻還沒開始籌備--他正嘗試著做一件全世界車廠都沒有做過的任務:「移動價值鏈的領導者」,白話一點說,就是一家未來不靠「製車」來推動營收成長的汽車公司,如果做成,裕隆是世界第一家。

「他很特別,領導風格是先『以心帶腦』,再『以腦帶人』,」嚴凱泰手下大將執行副總經理陳國榮如是指出。而翻開裕隆轉折的顛簸歲月,整個浴火重生的歷程,和嚴凱泰的下墜、沉潛、受傷、奮起,其實是一體兩面。

不同於台灣一般企業家第二代,都是父母逼、推著孩子出國念書,嚴凱泰隻身赴美,卻是14歲的他,向萬般不捨的母親「求來的」,當時一同念書的同輩雖然羨慕他的優渥生活,但也不時指著路上跑的裕隆汽車對他冷嘲熱諷,「我當然知道裕隆有問題,可是我怎能一起跟下去罵?」嚴凱泰回憶,這樣的不平使他近20年背負著一種屈辱,雖然「別人是生病時吃蘋果,我是生病時不吃蘋果的」,但從他懂事起心頭就沒有「小王子」的尊榮,「極端的虛榮、極端的悲哀、與極端不平等,」他說:「我如果不離開台灣,一定會崩潰!」

24歲便得接下沉重家業

往機場的路上,他帶了幾捲鄧麗君與劉家昌錄音帶,送行的父親坐在車上一路叮嚀,而再次回國時,則是在醫院的冰庫裡見了老爹最後一面。在母親延攬中央大學任教的朱信博士出任總經理,欲藉國人第一部自製車款「飛羚」帶動裕隆轉型之際,嚴凱泰在美國自己洗衣燒飯,還跟著垃圾車巡迴社區打工來賺錢。但即使隻身在美,他仍不時想著「如何救起裕隆」,從小的經驗讓他理解到:瞬間的發狠振作,難以讓裕隆振衰起弊,因為太多的員工是「短視的好人」,革命必先革心,但要這些叔叔伯伯認識新世界,可比父親「要為中國人的車子裝上輪子」那般霸氣,更難上好幾分。

出去時很孤獨,回國接班時也很倉促。1988年,一直以製造為本業的裕隆,正面臨主要經銷夥伴國產的拆夥風波,加上先前秘密進行研發「飛羚」時,裕隆與技術母廠日產(Nissan)關係緊張,母親吳舜文可說心力交瘁。嚴凱泰在一次接受電視專訪時回憶,當時是接到一位父執輩打電話告訴他,「該是回來的時候了」,「是指學校放假的時候嗎?」嚴凱泰一時間還不太了解地發問,「不,是明天!」這促使他在24歲,一般年輕人初出社會不久的年紀,便得接下沉重家業。

與其他企業家第二代不同的是,嚴凱泰正式投入這個父母親一手打造的事業時,不是輕鬆接棒,而是在稱霸市場28年後,裕隆風雨最飄搖的時刻,奮力接下這個年紀比他大上12歲,員工超過5,000人的龐大企業體,「當時我還跟我朋友講,若我接不下來,我就去念軍校,」嚴凱泰回憶當時的心情,很興奮,但也充滿徬惶,雖然他心裡有準備,但他沒料到:這才是《鐵約翰》童話裡「灰燼、貶抑與憂傷」的開始序曲。

嚴凱泰執行長一手打造自主品牌納智捷.jpg
裕隆董事長嚴凱泰打造自有品牌納智捷,目前遺志由妻子嚴陳莉蓮接手
圖/ 裕隆

進退維谷的處境

當時兩件任務讓他進退維谷,使他在公司裡抽大量的白長壽香煙,下了班深夜還喝上一個月達半打的白蘭地。其一:是各路老員工紛紛來「進忠言」,卻少有人聽得下他的分析和道理(一位老同事除了告訴他「現金快不夠了」,也告訴他:「你回來,實在看不出你對裕隆有何貢獻」);另一則是台灣政府運籌加入GATT(今日WTO前身)已成定局,早晚管制進口車的門檻保護傘會撤除,彼時銷售數已被福特和南陽超越的裕隆,長中短期前途可謂一片蒼茫。他每天幾乎5點半準時下班,「辦公室裡處處無解,」他說:「所有的會議都得不出結論,為什麼?因為大家對裕隆要做什麼事毫無共識,R&D說我們要自己造車,給我20億,財務部說:我沒錢!每天這樣的事不斷循環,不如回家。」

那段日子幫他練出了三十出頭歲數人少見的「忍耐」功夫,而中華汽車總經理林信義支持「遷都三義,廠辦合一」的決定,也幫助裕隆快速樽節成本,度過第一次難關。在天天「灰燼、貶抑與憂傷」的上班生活中,嚴凱泰忍受兩年賠上3億和8億的股東苛責(1996年還被降為第二類股),但終於定奪了後來裕隆命運的轉向--放棄「裕隆」的自有品牌,專心做日產汽車世界分工體系中的一環。有了企業的聚焦點,日產原先抵制的態度逆轉,加上廠辦合一訊息傳遞、溝通的透明和速度,裕隆這部「老車組織」的各零件終於合作起來,也開上了效率的新馬路。

證明裕隆能做事

「R&D我還是照投資啊,」嚴凱泰指出:「可是我不去做原型車,我是把Nissan車子來做符合台灣消費者需求的局部創新,每一筆投資,我都有把握賺回來。」在開發Cefiro時,他第一個就把車椅的舊模具換掉,從小對流行的敏感,讓他嚴格要求把Cefiro由「東北亞的豪華」改成「東南亞的豪華」,除了皮椅,還有親自下去開發的隨車音響;他同時也把協力工廠找來排排坐,由Cefiro推定好的目標售價回推成本,要廠商一定達成目標。

這些壓力式的管理,搭配的是他「搏感情」的管理風格,不出3年,台灣報紙讀者都看到了他在尾牙淚如雨下的畫面,「那天晚上掉眼淚,不是證明我自己能做事,」嚴凱泰說:「是證明裕隆能做事,更是證明你們這些看不起我的人,比方說我的同學,我的學校是錯的。」現在來看,廠辦合一對裕隆來說,是關鍵且正確的一搏,是把過去「工廠做什麼車,業務單位就賣什麼車」的裕隆,正式蛻變為一家「消費者要什麼車,工廠就做什麼車」的裕隆。但要問他真正得意的成就,則是「我不斷地用對人,或者讓有創新能力的人出頭。」

例如他選擇以「司迪麥口香糖」崛起的意識形態來幫裕隆做廣告,就讓裕隆上下跌破眼鏡。

當時公司成員才9個人的意識形態,與其他4家大型廣告公司一同比稿,意識形態董事長鄭松茂回憶,那天嚴凱泰還特別安排母親,也是董事長的吳舜文來聽簡報。鄭松茂當時做了一個與同業車子相比的比較式廣告,簡報到一半,吳舜文便出了聲:「裕隆不要跟別人比,跟自己就好」。「全場當時鴉雀無聲,開玩笑,我也不敢當面反駁董事長的意見啊,」鄭松茂說,但不到一分鐘時間,嚴凱泰卻站起來說,「董事長講得對,不過那是以前的裕隆,我們現在坐在這裡談的,是未來的裕隆。」

細心又重感情的人

當時還不到30歲的嚴凱泰,在那樣的情況下發言,既不傷母親面子,同時也表達了亟須改革的決心,「他有著很好的『質』,隱隱然知道做決策時,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思考,」鄭松茂觀察。而後來的發展更出乎人意料。第一輪投票意識形態拿下第一,但對裕隆這樣大的企業體來說,意識形態的規模實在太小,廣告手法也太過特異,裕隆甚至還為此開了3次會,才決定正式將廣告交給意識形態,連當時的科長,也是現任裕隆執行副總經理陳國榮聽到這消息都嚇了一跳:「我們的廣告要交給那家做口香糖的公司?」陳國榮就是嚴凱泰拔擢的新生代,當年由「飛羚」的試車手轉作行銷,在還是「菜鳥」的年紀,就接下接連幾部車款的行銷重任。

幾乎所有在裕隆重生過程扮演攻堅和後勤支援的大將,都對嚴凱泰(即使小上他們幾多歲)的領導豎起拇指。「他對你搏盡感情,但對performance的要求,也絕不手軟,」一位工廠主管透露:「長期相處就能體會--他是真心對你好。」如裕隆集團水平事業群之一,專攻汽車融資貸款的裕融公司總經理陳力雄,辦公室一台治療椎間盤突出的復健治療椅,就是嚴凱泰送來的禮物;近年來往大陸奔波的陳國榮去年開刀時,他更是焦急地安排主治醫師;而在母親吳舜文眼中,嚴凱泰也是個很細心又重情感的人。如有一次她便提到,有一次她要找東西而翻了嚴凱泰的抽屜,看到他把父親寫的信一封封保存得很好,因為「後來他父親能跟他說的話很有限,」她說。

真情流露未必是軟弱

現在的許多同事認為,正因嚴凱泰「忍耐困頓」的許多真情流露,使很多老裕隆人對他的「敗家嚴」印象逐步改觀,從而爆發出旁人難以想像的組織行動力。不像中國老企業家絕不掉淚,露出受傷與委屈的弱者形象,嚴凱泰數度在公開場合中真情流露留下眼淚,一度讓媒體懷疑他的耐壓能力,但他事後看來,卻毫不以為忤,「管理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嚴凱泰指出:「有些人說不能把emotion放在任何一個企業,但若不把emotion放在企業裡面,我就懷疑那你是不是真的在用心經營。」

真情流露未必就是軟弱,嚴凱泰揚棄父親創立的家門品牌,憑藉的就是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理性。評論起拿掉裕隆,換上日產Nissan標誌的抉擇,「我只是面對現實而已,你感嘆也沒用,」他舉例:今天台灣的PC工業做得很棒,但卻難以擁有自己的電腦品牌,「但--誰又說研發一定必須是『從前保險桿到後保險桿』(bumper to bumper)的研發呢?我不能只做中間最有利可圖的那1/2嗎?」,「不是停止研發,也不是不研發,而是做更多與上、下游相結合的研發,」嚴凱泰一回憶當年的抉擇,有著「鐵約翰」小王子重尋戰鬥動力般的激情:「我不和世界抗戰,反而有時間啟動更多靈感,」經過此番定位的調整與掙扎,裕隆將研發專注於內裝配備,努力成為「移動價值鏈領導品牌」的定位,也就應運而生。

極端在乎美感與時尚

改造裕隆,不只是在成本和效率,要做汽車服務業,和消費者的生活「融在一起」更是關鍵。

長年亞曼尼(Armani)西裝上身的嚴凱泰,在乎自己與公司的形象幾近挑剔,絕不掩飾自己對美好事務的嚮往與追求。不僅衣著,他對任何與「美」相關的事物也極端在乎。

如他剛回國時,曾覺得花圃不夠美觀,要求重新種植設計,因此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當自己曾一度胖到90多公斤時,光靠著持續運動與定量的飯菜便減重20多公斤,至今都沒有再胖回去。

「自我推銷與重視包裝是時代的潮流」,他認為,衣著是給人的第一印象,內在並非不重要,而是他認為兩者應該並重,這也是為什麼他總是宣揚穿衣哲學,還曾親自為主管級同仁挑選服飾。

台灣《車主》雜誌主筆蔡崑成也指出:嚴凱泰主政後的裕隆在引進國外新款車型時,不論從車型外觀到內裝,都比其他國際車廠更能抓準本地消費市場脾胃,而嚴凱泰對抓準年輕一輩世代的流行與趨勢,無疑有加分作用。

在與中國東風汽車、日本日產社長一起破土廣州新廠的典禮上,亞曼尼一身的嚴凱泰和父執輩的經營者們共揮一鏟,畫面分外刺眼。

這位年輕的CEO真的是主導60億美金企業集團的掌門人嗎?而他對「移動價值鏈的領導者」的企業遠景勾勒,真的能實現嗎?世界的汽車工業對裕隆「遷廠」、「研發Cefiro」、「移動生活加值」的過程肯定仍十分陌生,也一定沒有看過美國詩人布萊(Robert Bly)筆下的《鐵約翰-A Book About Men》,賓士、豐田、通用會在乎他嗎?但嚴凱泰可不在乎,由沙發起身時,他拍拍由早上到下午被各類相機折磨出皺痕的西裝,「我現在已不管事了,我們集團各家總經理都很厲害了,哈哈!」

看過《鐵約翰》那本書的人,都不會真信他最後這句話……


註一:> 「鐵約翰」(Iron John)是《格林童話》中最著名的一則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小王子,因為對國王父親從森林裡抓來的野人好奇,偷了皇后母親枕頭下的鑰匙,釋放了野人,也被野人帶回森林,褪去了王宮優渥生活。但在森林中,他受不了金色湧泉中金魚和自己倒影的誘惑,違背了野人的警告,在趨近看視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頭髮染成了一抹金黃,從此再度被野人放逐。他幫人做飯維生,成天臉上沾滿煤灰,或在花園鋤土;直到有天結識了另一國的公主,並且「蒙面」幫助此國的國王擊敗敵人,又在一次「擲蘋果招親」的騎馬競技中得勝,順利娶得了公主為妻。故事的結尾是盛大的婚禮,小王子的父母趕來相認他們失去的兒子,正值歡樂高峰之際,此時皇宮大門突然大開,另一位尊貴的國王駕到,原來他就是森林的野人,因為小王子的奮鬥,幫他解開了禁箍的魔法,使他重新回復國王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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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創新守護海洋!犀牛盾以循環創新思維破解塑膠危機、賦能永續未來
科技創新守護海洋!犀牛盾以循環創新思維破解塑膠危機、賦能永續未來

全球每年約生產4億噸塑膠垃圾,只有不到10%有被回收,其中約有1100萬至1400萬噸最終流入海洋。在十分有限的回收量中,約 8 成來自相對單純、流程完整的寶特瓶回收;反觀,同樣是高頻消費品的手機配件,回收率卻不到 1%。這個現象,對長期從事材料研究的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來說,是他反思事業選擇的開端,也是突破的轉捩點。

「手機殼產業其實是塑膠產業的縮影!」他在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的專題演講上直言。手機殼本質上類似一種快時尚商品,每年有超過十億個手機殼被製造,但產業並未建立材料規範,多數產品混用多種複合塑膠、填料與添加物,既難拆解、也沒有回收機制。結果是,一個重量相當於超過二十個塑膠袋的手機殼,在生命周期終點只能被視為垃圾。

王靖夫指出,連結構複雜的資訊科技產品,回收率都能達 45%,但手機殼明明是最簡單、最應該回收的產品,為什麼無法有效回收?這個命題讓他意識到,與其只做手機殼,不如正面處理塑膠問題本身,從材料設計、製程到後端回收再生,開創循環之道。

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於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分享犀牛盾如何回應塑膠挑戰、開創循環模式。
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於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分享犀牛盾如何回應塑膠挑戰、開創循環模式。
圖/ Amazon Web Services 提供

以材料工程打造手機殼的循環力

若塑膠要進入循環體系,前提是「材料必須足夠單純」。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問題不在回收端,關鍵在最開始的設計端。多數手機殼由多款不同塑膠、橡膠件甚至金屬等複合材料組成,無法被經濟化拆解,也難以透過現有流程再製。為此,犀牛盾在2017年起重新整理產品線,希望借鑑寶特瓶成功循環的經驗,擬定出手機殼應有的設計框架。

新框架以「單 1 材料、0 廢棄、100% 循環設計」為核心,犀牛盾從材料工程出發,建立一套循環路徑,包括:回收再生、溯源管控、材料配方、結構設計、循環製程、減速包裝與逆物流鏈等,使產品從生產到回收的每一階段,皆與核心精神環環相扣。

王靖夫表示,努力也終於有了成果。今年,第一批以回收手機殼再製的新產品已正式投入生產,犀牛盾 CircularNext 回收再生手機殼以舊殼打碎、造粒後再製成型;且經內部測試顯示,材料還可反覆再生六次以上仍維持耐用強度,產品生命週期大大突破「一次性」。

另外,今年犀牛盾也推出的新一代的氣墊結構手機殼 AirX,同樣遵守單一材料規範,透過結構設計打造兼具韌性、耐用、便於回收的產品。由此可見,產品要做到高機能與循環利用,並不一定矛盾。

犀牛盾從材料學出發,實現全線手機殼產品皆採「單 1 材料」與模組化設計,大幅提升回收循環再生效率。
犀牛盾從材料學出發,實現全線手機殼產品皆採「單 1 材料」與模組化設計,大幅提升回收循環再生效率。
圖/ 犀牛盾

海上掃地機器人將出海試營運

在實現可循環材料的技術後,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另一項挑戰其實更在上游——若塑膠源源不斷流入環境,再強的循環體系也只是疲於追趕。因此,三年前,犀牛盾再提出一個更艱鉅的任務:「能不能做到塑膠負排放?」也就是讓公司不僅不再製造新的塑膠,還能把已散落在環境中的塑膠撿回來、重新變成可用原料。

這個想法也促成犀牛盾啟動「淨海計畫」。身為材料學博士,王靖夫將塑膠問題拆為三類:已經流落環境、難以回收的「考古塑膠(Legacy Plastic)」;仍在使用、若無管理便會成為下一批廢棄物的「現在塑膠(Modern Plastic)」;以及未來希望能在自然環境中真正分解的「未來塑膠(Future Plastic)」。若要走向負排放,就必須對三個路徑同時提出技術與管理解方。

其中最棘手的是考古塑膠,尤其是海洋垃圾。傳統淨灘方式高度仰賴人力,成本極高,且難以形成可規模化的商業模式,因此無法提供可持續的海廢來源作為製造原料。為突破這項瓶頸,犀牛盾決定自己「下海」撿垃圾,發展PoC(概念驗證)項目,打造以 AI 作為核心的淨海系統。

王靖夫形容,就像是一台「海上的掃地機器人」。結合巡海無人機進行影像辨識、太陽能驅動的母船作為能源與運算平台,再由輕量子船前往定位點進行海廢收集:目的就是提升撿拾效率,同時也累積資料,為未來的規模化建立雛形。

從海洋到河川,探索更多可能

淨海計畫的下一步,不只是把「海上的掃地機器人」做出來,王靖夫說:「目標是在全球各地複製擴張規模化、讓撿起的回收塑膠真正的再生利用。」也就是說,海上平台終究要從單點示範,走向可標準化、在不同海域與國家部署的技術模組,持續穩定地把海廢帶回經濟體。

犀牛盾CircularBlue™海洋廢棄物過濾平台初號機將出海試營運,盼解決沿岸海洋廢棄物問題。
犀牛盾CircularBlue™海洋廢棄物過濾平台初號機將出海試營運,盼解決沿岸海洋廢棄物問題。
圖/ 犀牛盾

他進一步指出,「其實這套系統不限於海洋,也可以在河川上。畢竟很多海洋垃圾是從河流來的。」未來若能推進到河川與港灣,將塑膠在進海之前就攔截下來,不僅有助於減少海洋污染,回收後的材料也更乾淨、更適合再生,步步朝向終極願景——隨著時間推進,海中垃圾愈來愈少,被撿起、回收後再生的塑膠會越來越多。

「我們已經證明兩件事的可行性:一端是產品的循環設計,一端是 AI 賦能海廢清理的可能性。」王靖夫笑說,塑膠管理命題不只為自己和公司找到新的長期目標,也讓他順利度過中年危機。「選擇改變,留給下一代更好的未來。」他相信,即便是一家做手機殼的公司,也能創造超乎想像的正向改變。

AWS 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集結產業先行者分享創新經驗。
AWS 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集結產業先行者分享創新經驗。
圖/ Amazon Web Services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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