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技術日漸成熟,近日有網友製作的「AI孫燕姿」在影音平台bilibili爆紅,其AI歌手翻唱的多首歌曲點閱都突破百萬。面對AI孫燕姿的出現,孫燕姿本人也終於首度回應,「跟一個每幾分鐘就推出新專輯的人還有什麼好爭的。」
以下為孫燕姿回應全文:
當我正在為自己凸出的肚子和孩子們的日常瑣事煩心時,AI孫燕姿已正式“出道”,於是我決定來寫一些對它的感想。
我的粉絲們都已跳槽,也同時接受我就是一名冷門歌手的事實,而我的AI角色也成為了目前所謂的頂流。畢竟該怎麼跟一個每幾分鐘就能推出一張新專輯的“人”比呢?
無論是ChatGPT、AI或叫什麼名字都無所謂,這個“東西”能夠通過處理海量的信息,同時以最連貫的方式拼接組合手頭的任務,來模仿和/或創造出獨特而復雜的內容。等一下,這不就是人類已經在做的嗎?之前我們一直堅信,思想或觀點的形成是機器無法複製的任務,這超出了它們的能力範圍,但現在它卻赫然聳現並將威脅到成千上萬個由人類創造的工作,比如法律、醫學、會計等行業,以及目前我們正在談論的,唱歌。
你可能會反對,說自己還是能分辨,它既沒有情緒,也沒有音調(或任何你能想得到的專業術語)的變化。很抱歉,我懷疑這只會是個非常短暫的反應。
諷刺的是,人類再怎麼快也無法超越它。沒有人類能夠獲得如此大量的信息並且在正確的時機做出正確的決策,或者犯下正確的錯誤(OK,或許我想得有點太遠)。這項新技術將能夠為每個人提供他們所需要的一切,無論是獨立的、扭曲的還是瘋狂的,都可能會有一種專門為你創作的獨特內容。你並不特別,你已經是可預測的,而且不幸的是,你也是可塑的。
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在吃著爆米花、坐在電影院最好的位置上的觀眾。(順便說一句:這種情況下,很可能沒有任何技術能預測我本人是什麼感受,直到這篇文章出現在網絡上)。這就像看那部改變了我們生活的電影《瞬息全宇宙》(台灣翻譯《媽的多重宇宙》),有別於電影的是,愛並不是拯救這一切的關鍵。
在這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中存在,凡事皆有可能,凡事皆無所謂,我認為思想純淨、做自己,已然足夠。
就寫到這裡,祝你一切安好。
AI孫燕姿如何影響華語歌壇?AI歌手會帶來什麼衝擊?本文帶您了解。
「冷門歌手」孫燕姿最近火得發燙,苦等本人營業的粉絲們,喜獲bilibili音樂區「AI 孫燕姿」的每日更新。
海外音樂圈也被科技與狠活大殺特殺,AI 創作的歌曲在 TikTok 和 Spotify 上風靡一時,蕾哈娜「翻唱」碧昂絲,歌手Grimes公然出租自己的聲音。
當我們點開一首熟悉又陌生的歌曲懷念過去,機器歌手們將為華語樂壇帶來一場怎樣的波瀾?
AI 歌手集體出道,最紅的還是孫燕姿
AI 孫燕姿,或許是更適合中國體質的初音未來。
這位「熱門歌手」在最近馬不停蹄地發新歌:髮如雪、水星記、清明雨上、難唸的經、愛在西元前⋯⋯不僅曲風涉獵廣泛,各種語言也不在話下。
周杰倫、王心凌等其他歌手的 AI 版,也不斷有新作湧現,但最佳新人或最紅的歌手,還得頒給 AI 孫燕姿。
畢竟,孫燕姿的音色太有辨識度了,吐字清晰,咬字和停頓也很有特色,哪怕 AI 模仿的只是個及格分,還是能聽出來孫燕姿的味道。就像粉絲說的那樣:「畢竟音色流氓,你以為呢。」
就目前來說,AI 歌手主要就在於模仿音色,感情、技巧、唱腔之類的還是差了點。
所以,AI 孫燕姿也有不少「翻車現場」:唱《挪威的森林》,把伍佰的大舌頭也學得傳神,怪異感讓人兩眼一黑;《發如雪》的戲腔如話筒漏電,前半首的驚艷變成了驚嚇;《愛在西元前》因為吐字太清晰,沒有原唱的味道了。
這或讓人稍稍鬆了口氣,看來 AI 還需要一兩年的成長期。但 AI 不會畫手也就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以 AI 發展的速度,未來做到真假難辨也不會讓人驚訝。
本賽季出道的 AI 歌手們,靠的是開源項目 SoVITS 的 4.0 版本,在bilibili上已經有了不少教學。
如果想要實現翻唱的效果,先準備一個目標歌手(比如孫燕姿)的音頻數據集,根據數據集讓 AI 訓練模型,再準備一個輸入源的歌聲,最後用模型推理並替換輸入源的聲線。
開頭的準備數據集就是一個難點,它應是時長一到兩個小時、覆蓋到各個音調的集合,不能有伴奏、噪音、和聲、殘響等等。對於一個歌手來說,如果職業生涯至少有 40 首歌,那麼相對就好訓練了。
可以說,有一定門檻,但沒有那麼高。
AI 歌手的火爆,某種程度上意味著歌手的音色獲得了永生,讓網友們走過了「質疑圖恆宇、理解圖恆宇、成為圖恆宇」的心路歷程。(圖恆宇是中國科幻電影《流浪地球2》的角色)
這對黃家駒、張國榮、張雨生等已故歌手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延續。哪怕只是模仿音色,也足夠讓人興奮了。
保守派 VS 開放派,AI 歌手的背後在吵些什麼
AI 歌手唱得越像,越離不開侵權問題。
在長沙音樂節上,孫燕姿被粉絲問到了關於「AI 孫燕姿」的事情,她只是笑笑表示:「有聽過此事」。經紀公司也說:「目前並沒有委託律師處理。」
部分律師認為,AI 翻唱可能侵犯歌手的聲音權利,以及詞曲作家的版權權利。如果 AI 歌手故意誤導聽眾、假冒歌手名義,還可能涉嫌不正當競爭。
但談到具體如何規範,我們仍然面對一片法律的空白。音樂產業的每一環似乎有不同的看法,歌手們的態度就分成了兩派。
一是保守派。上個月,《Heart on My Sleeve》這首歌爆紅,它用 AI 複製了歌手 Drake 和 The Weeknd 的聲音,光是 TikTok 的瀏覽就超過 850 萬次,隨後被各平台下架。
雖然沒有直接回應這首歌,但 Drake 之前就很不滿他的聲音被複製:
這是最後一根 AI 稻草(This is the final straw AI)。
二是開放派。加拿大歌手、馬斯克前女友Grimes,允許她的聲音開放使用,但要求分 50% 的版稅,快刀斬亂麻地把盈利模式確定好了。 5 月 3 日,Grimes推出了專門用來複製她聲音的開源軟體 Elf.tech。
站在歌手背後的音樂公司,觀感就更複雜了,AI 直接撬動了他們的商業根基。
在4 月 12 日,擁有泰勒絲、巴布·狄倫等巨星版權的環球音樂集團,向 Spotify、蘋果等串流媒體平台下達了通知,要求它們阻止 AI 工具從受版權保護的歌曲中抓取歌詞和旋律。它甚至發出質問:
音樂生態系統中的所有利益相關者都希望站在歷史的哪一邊?藝術家、粉絲和人類創造性表達的一邊,還是深度造假、欺詐和拒絕給予藝術家應有補償的一邊?
擔憂並非師出無名。彭博社報導,Spotify 等串流媒體平台上,本身就有群不尊重版權的「音樂騙子」。
他們或是傳播對流行歌曲微調後的模仿版,或是故意用知名藝術家為自己的歌曲署名,從而賺取流量或廣告,比例占到整個平台的 10%。
AI 可能會讓這個問題更加嚴重,它們會讓更多來路不明的音樂在串流媒體流行起來,讓創作者的收入分成更不健康。
今年 3 月,Spotify 宣布,向音樂版權所有者支付的總金額接近400億美元。當串流媒體時代送走了唱片時代,AI 時代又將改寫串流媒體時代。
以後我們的聽歌模式可能是這樣:歌手、歌曲、曲風、樂器等任君選擇,比如歌詞要像泰勒絲,但人聲要有拉娜德芮的風格,音樂的版權也可能會被切割得越來越複雜。
「猜你喜歡」算什麼,把聽歌這件事做到真正客製化才酷,但這也將是對音樂產業的一次顛覆。
永生的 AI 歌手,能拯救華語樂壇嗎
AI 歌手在bilibili的火紅,讓人五味雜陳。
壞消息是,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新歌手了;好消息是,老歌手可以一直以最好的音色唱下去了。
總有那麼一些聲音在我們的記憶裡,不鳴則已,一鳴就又站在流行的前端。
2003 年大火的歌手是孫燕姿,2023 年爆火的歌聲是 AI 孫燕姿。孫燕姿的最大對手,可能是 20 年前自己的嗓音。
這和周杰倫重映演唱會有些相似。2022 年 5 月 20 日晚間,周杰倫讓 4500 萬人回憶青春。打敗奶茶倫的,是34 歲袒露腹肌的周杰倫。
但是,AI 除了炒出美味的冷飯,是否也會帶來創作的更多可能?
當我們自信地認為,創作者的情感和想像力不會被 AI 替代,或者用經典的音色簡單復刻曲目就能一勞永逸,也是一種躺在功勞簿上的傲慢。
華語樂壇一次次被下死亡通知書,短影片和抖音神曲們依然如巨輪勢不可擋。 15 秒的副歌,先從短影片平台開始病毒傳播,然後征服社群網路、霸榜音樂平台,最後走入線下。
喚起多巴胺、塑造訊息繭房的算法設計有其原罪,但你的每一次按贊、評論或反覆播放就是在投票,大多數人就是喜歡聽「俗」的,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面對 AI 歌手的到來,音樂家 Holly Herndon 也有類似的觀點:
當你考慮到,大多數聽 Spotify 的人只是為了聽一些愉快的事情時,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不只是復刻過去的歌喉,生成式 AI 配合演算法,完全有可能更快也更流水地產出類似抖音神曲的作品。旋律抓耳洗腦,歌詞簡單無腦,對熱愛學習的 AI 來說輕輕鬆鬆。
這當然會是 AI 時代音樂發展的一種方向,我們應抱有悲觀的預計。但與此同時,音樂製作人們在做出各種探索。
法國 DJ David Guetta 確信,音樂的未來在於 AI。但他認為,這項技術只能作為一種工具,就像鼓機和取樣器。
定義藝術家的是,你有一定的品味,你有某種想表達的情感,你將使用所有現代工具來做到這一點。
另外在今年 3 月,創作歌手陳珊妮進行了一項實驗,在發出新歌《教我如何做你的愛人》幾天後,才公布這首歌是 AI 演唱的,封面也是用 AI 生成的。蒙在鼓裡的聽眾們,甚至覺得她的狀態回春了。
陳珊妮本人的態度倒是很坦然。她和團隊為調教 AI 演唱付出了大量精力和時間,工作量甚至遠高於親自演唱,目的是做一首讓 AI 唱出感情的歌,排除聽眾對 AI 歌聲先入為主的想像。
歌名裡的「學會愛人」,其實也隱喻著「AI 學習歌唱」的過程。
與此同時,陳珊妮想透過這首歌證明,音樂製作人還是無法被取代的。不過她也承認,現在自己仍是 AI 的「支配者」,但未來會如何很難說:
如果 AI 的時代必將到來,創作人該在意的或許不是「我們是否會被取代」,而是「我們還可以做些什麼」⋯⋯當 AI 真正學會唱歌之後,就是創作人與歌手,重新理解自身價值的時候了。
這樣的 AI 歌曲,自然比流水線批量生產、每個音符踩準演算法和用戶情緒的抖音神曲更有可能性。
華語樂壇要完了,不能全賴抖音短影片,也因為創作者與聽眾的隨波逐流;拯救華語樂壇的,也不會是讓我們「如聽仙樂耳暫明」的 AI 孫燕姿們,而是逆流而上的音樂人們,靈活運用工具傳遞的思想與情感。
AI 飛速發展的這幾個月,我們一直面對人的獨有能力被替代的尷尬與恐慌。 AI 歌手引起的思考,未必不是對其他行業的一次預演,我們總是在摸索與興奮中持續前進。
本文授權轉載自:網易科技
責任編輯:傅珮晴、蘇祐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