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送員沒有大家想像中那麼好賺,時薪甚至比最低薪資還要少。」《超級外送員》的作者蔡宛芸直言。
2019 年,在 PTT 網路論壇上,一名外送員曬出自己月入 10 萬元的薪資單,引起大眾的關注,也讓外送員低門檻、高報酬的傳聞不脛而走。然而,這張薪資單卻禁不起仔細推敲,有網友分析,這名外送員若要做到月入 10 萬,一個月只能休息一天、一天工時甚至長達 16 小時。「做自己的老闆」「工作時間自由」這些誘人形容詞的背後,似乎更多不為人知的黑暗面。
月入 10 萬、工時超自由,做外送是自己當老闆?
根據勞動職業安全署統計,2019 年,全台灣平台外送員的從業人數為 4.5 萬,到 2022 年已增至 15 萬。2020 年初,新冠疫情在台灣爆發,消費者對外送的需求大增,也讓外送員這個職業走到大眾的面前。
這項新型的平台經濟引起蔡宛芸的注意,當時仍是台大城鄉所碩士生的她,畢業論文決定研究外送行業,但在外送平台不斷變動報酬計算機制下,為了取得最真實的數據,她加入外送大軍做田野調查。她實際從業時間為 2 個月,共接過 160 餘個訂單。
觀察一:送餐事故頻傳,為了賺錢不要命?
2020 年 5 月,出現一則外送員當街向警察雙膝下跪的新聞。事件起因為該名外送員違規騎上人行道被開單,只見外送員向警察哀求道:「我送便當已經遲到」、「不要讓我這幾天都做白工」。這辛酸的一幕是全台 15 萬名外送員的縮影,甚至有外送員已將罰單列入日常開銷。尤其在大台北地區,尖峰時段停車格一格難求。蔡宛芸表示,「等我找到停車位,客人的餐點都涼了。」
根據審計部 110 年度的中央政府總決算審核報告,外送員在 2021 年涉入的交通事故,多達1萬餘件,其中超過半數不是由外送員主導發生的。另外,交通違規的案件數量,則約 2 萬件。
外送員為什麼要和時間賽跑,不惜違規也要搶快?蔡宛芸在書中給出了答案:平台機制。外送平台的報酬計算方式是一個黑盒子,外送員只能被動接受。除此之外,外送員每單的報酬正在逐年下滑。根據她自己的經驗和其他外送員的訪談,2016 年一單的報酬可達 120 元,如今一單的報酬最低可能不到 20、30 元。假設外送員一小時能接 3 單,時薪也遠不及《勞基法》規定的最低薪資 176 元。
觀察二:承攬可以討論合約內容,外送員無法決定自己的勞動條件
目前的外送平台,雖說以「按件計酬」,但外送平台的報酬計算方式並不透明, 也模糊了僱傭制與承攬制之間的界線。
以承攬制來說,屬於自主接案,契約要明確規範承攬人需要完成的工作及範圍,雙方可就契約內容協商,而承攬人(外送員)只要在期限內完成工作,即可得到報酬。定作人(外送平台)不得另行干涉;相對地,僱傭制的勞工須服從雇主的指揮監督,如上下班打卡及績效考核。因此,二者最大的差異為「從屬性」,可理解為雇主的監督權大小。
然而,當外送員加入外送平台,對於工作地點、時間、方式與內容、甚至接單(簽約)與否,諸多細節無法協商,這和「承攬」的定義相去甚遠。這也使得外送員游離在《勞基法》之外,不具備底薪和勞健保。除了賺到勉強溫飽的報酬,還會被平台的業績、獎金制度追著跑,只能一次次壓縮送單的時間,不惜違規也要搶快。
觀察三:看不見的辛酸,被消費者當成「行動 ATM」
蔡宛芸深入外送員的工作現場,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不外乎雨天送餐。「與其說是賺錢,不如說是在『搏命』。」蔡宛芸也以「闖關」比喻外送員從接單、取餐到送餐的過程。這些關卡包括:店家拖延、定位不準,甚至曾有消費者遞給外送員 700 個 1 元銅板;有些店家為了換零錢,也會點外送付現金請外送員找零,這些都是外送員要自己吸收的時間成本。
或許,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外送員的「裝備」需要自行購入,包括制服和保溫箱。蔡宛芸解釋,「買來的保溫箱是空的,你們看到的固定工具都要自己 DIY。」為了完整送出消費者的餐點,被迫各顯神通。
不讓外送員枯等!別忘了自己有點餐
2019 年,幾起外送員死亡車禍,讓公權力開始介入外送員的職災問題。2022 年也推出《災保法》,讓外送員能獲得職災保險的保障。不過,《超級外送員》也提醒,預防勝於治療,應該從令外送員意外事故頻發的根源著手,也就是改善平台的機制設計與勞動環境。
外送員早已成為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份,舉凡上班族訂午餐;行動不便者採購生活必需品;獨居老人叫餐等。除了政策上的改進,消費者該如何減輕外送員的負擔?「要記得你有訂餐!」原來有人訂完餐就出去遛狗、洗澡,或是忘記自己有訂餐,讓外送員枯等。蔡宛芸補充,「其實簡單的一句謝謝,就是最大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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