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視「軟時代」的春夏秋冬
透視「軟時代」的春夏秋冬
2000.09.01 | 科技

波士頓1978年的春天,一個26歲的哈佛大學企管碩士班學生,為了研究作業忙到深夜。當其他同學還在紙上計算財務資料時,這位曾在麻省理工學院得到電腦學士學位的學生,向學校申請使用迪吉多(DEC)微型電腦,來做他的財務運算。雖然有電腦幫忙,可是進展緩慢。
每當他要改變一些數值,就必須重新設計一組程式,再申請使用迪吉多電腦來執行運算。他認為這樣改下去總不是辦法,於是他找到一個在麻省理工學院唸書的好友,在他們公寓閣樓上的「實驗室」裡,研究一套一勞永逸的方法。
這兩個年輕的發明家是丹‧布李克林(Dan Bricklin)和鮑伯‧法蘭克斯頓(Bob Frankston),而他們的「解決方案」(solution)就是現在大家熟知的「電子試算表」。使用者把數字輸入螢幕上有許多欄、列的表中,當其中任何一個欄位的數值被改變時,其他欄位的數值也隨著改變。這兩位發明人布李克林和法蘭克斯頓把他們的產品命名為「VisiCalc」。
VisiCalc這個產品在1979年10月跟著蘋果二號(Apple II)電腦推出時,並沒有在市場上造成轟動,每個月大約只賣1000套左右。等到這個原來只是協助個人處理財務運算的軟體,開始受到企業界人士注意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這個產品的潛力。布李克林回憶:「當我們向一家波士頓的電腦公司推銷VisiCalc的時候,業務代表看了只是覺得有點興趣,但店裡的會計看了幾乎興奮地顫抖起來。」
一般企業的財務人員在編列預算的時候,原來以手工計算需要20個小時,現在只要15分鐘;因為手算而經常發生的錯誤,也從此絕跡。更划算的是,買一套蘋果二號電腦、一台Diablo印表機、再加上VisiCalc軟體,還不到5000美元。許多企業1個月花在電腦主機的租金比這個金額還多。

**套裝軟體一飛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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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李克林的套裝軟體很快成為暢銷產品,6年之內竟賣了70萬套。VisiCalc不只是一件銷售成功的商品,它更是一個促成個人電腦產業起飛的套裝軟體。VisiCalc成為蘋果二號電腦上的「殺手應用軟體」(killer application),許多客戶為了要用只值100美金的VisiCalc軟體,而寧願花2000美金來買一套蘋果電腦。
1996年,美國電機工程學會(IEEE)公開頌揚布李克林的成就,是「今日個人電腦工業快速成長的觸媒劑」。布李克林是電機工程學會第一個被授予「電機工程學會創業獎」(IEEE Entrepreneur Award)的軟體產業界人士,在他之前只有硬體產業創業家獲頒此獎,像創立惠普(Hewlett-Packard)公司的比爾‧惠勒(Bill Hewlett)和大衛‧派克(Dave Packard),以及創立英特爾(Intel)的戈登‧摩爾(Gordon Moore)。微軟的比爾‧蓋茲(Bill Gates)、蘋果電腦的史帝夫‧賈伯斯(Steve Jobs)和英特爾的安迪‧葛洛夫(Andy Grove),都在布李克林之後才獲得這個獎項。美國《商業週刊》(Business Week)在1997年描述VisiCalc的影響力時說︰「電子試算軟體把個人電腦產業推上雲霄」。
就像蒸氣機替代了單調的、令人心智麻木的體力勞動一樣,VisiCalc把人們從單調的心智勞動中解放。不只如此,蒸氣機和軟體都代表了一場技術革命的開始。
布李克林首度發表VisiCalc套裝軟體的20年後,生活中沒有軟體的日子簡直無法想像。沒有軟體的幫忙,可能今天最快的通訊方式還是手寫的書信,也不會有傳真、電子郵件和商業語音郵件。但是,這些只是軟體小試牛刀而已。在各行各業中,軟體正引發、帶動經濟的成長。

**軟體業的火車頭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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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費40億美元研發的波音777民航機,在1995年問世。波音(Boeing)公司電腦服務事業部總裁約翰‧華納(John Warner)曾在波士頓的一個軟體研討會中,描述這架設計高度複雜的飛機是「300萬個飛在空中的零件緊密相連而成」。設計這個複雜的民航機除了需要數以千計的專家外,還必須有各式的人工智慧。在設計階段,動用了在美國和日本將近1700台工作站來進行電腦輔助設計(computer-aided design, CAD)。當一台波音777升空後,總共有400萬行程式來執行它的各項自動控制功能。軟體專家愛德華‧約頓(Edward Yourdon)在他1997年出版的《死亡之旅》(Dead March)一書中,下了這樣的評論:「波音777可以被看成是一大堆長了翅膀的軟體」。
軟體可以駕馭飛機,也可以駕駛汽車。寶馬(BMW)汽車在其1998年的國際廣告中,登載一張奔向太空的阿波羅11號太空船的照片,下面加了這一句廣告詞:「當你啟動BMW七系列座車時,你就啟動了2000萬位元的電腦計算能力,它的功能比阿波羅11號太空船的電腦還強。」
今天從控制核能發電廠、追蹤顧客的購買模式、進行複雜的股票交易、調度銀行資金的系統,一直到行動電話系統和石油探勘,都少不了軟體的應用。
「軟體」說穿了,就是以數位形式呈現的知識。
軟體促成並驅動整個經濟的成長;專攻成長理論的美國史丹福大學經濟學家保羅‧洛姆(Paul Romer),在1997年被《時代》雜誌(Time)提名為美國25名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他曾經說:「軟體產業是了解營運模式(business model)和經濟變化的一面明鏡。在思考我們工作中的投入和產出時,我們不應該只想到有形的物質。」
德州達拉斯地區在1997年有大約800家的軟體公司,而在著名的波士頓128號公路周圍,也有將近800家軟體公司。看看海外,1996年歐洲有超過100萬名的程式設計人員。1998年德國的思愛普公司雇用了4000名人員,比前一年增加了三分之一。日本在1996年也有將近100萬名的程式設計人員。
軟體程式的生產也漸漸移往美國和歐洲以外的地方。

**軟體全球化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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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有9.3億人口,其中52%是文盲。該國1996年的國內每人平均生產毛額是1250美元,約為美國的二十二分之一,即使算進購買力的差距,雙方所得的差異仍然很大。
儘管經濟困頓,印度的軟體產業卻蓬勃發展。它的產值從1986年的1000萬美元,成長到1997年的22億美元;近年來也以每年52%的速度成長。印度南部的克拉拉(Kerala)叢林地帶,在一個以獨木舟為交通工具的小鎮上,竟然可以找到販售微軟軟體的商店。政府在當地設立的「軟體大學」,專門訓練學生建置像思愛普和班恩(Baan)的商用軟體(enterprise solution systems),專供大型跨國企業使用。
在過去10年內,印度每年訓練出55000位資訊科技工程師,讓這些專業人員得以享受遠高於一般印度人的生活水準。雖然這些專業人員的待遇只有美國同業的十分之一,但他們的收入是一般印度人的20倍。軟體產業已經成為某些國家成長的動力。
從以色列首都耶路撒冷經過40英哩的燥熱平原,到達第一大城台拉維夫的郊外,沿途經過一片延伸到耶路撒冷、死海的狹長沙漠。在沙漠的邊緣屹立著4座10層樓的玻璃帷幕大樓,這是耐斯系統(Nice Systems)公司總部所在,這家以色列公司生產錄音系統,它的500名員工所開發和銷售的軟體,銷售全球市場。
耐斯系統不是以色列軟體產業的異類;以色列490萬人口中,有4萬人是軟體產業從業人員,這個數字還在快速成長中。

**載舟亦能覆舟的軟體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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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一家軟體公司不難,誰都可以開一家,」三部曲(Trilogy)公司的執行長喬‧里曼特(Joe Liemandt)指出,「問題是,開了以後要怎麼做。」確實,軟體公司創業失敗的比成功的還多,軟體產業史是一部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血淚史。原因之一,就是軟體產業發展的速度太快了。
英國《經濟學人》(Economist)雜誌在1996年的一篇報導中指出,「電腦業包括軟體在內,70%的營業額是那些壽命不到2年的產品所創造的。」
軟體產業變化的速度不是大多數公司所能承受的。例如,位於美國猶他州的文全文字處理公司(WordPerfect)在1992年把文字處理系統市場領導品牌的地位,拱手讓給了微軟的Word,只因為它沒有跟上腳步。文全公司比微軟晚16個月採用視窗系統的圖形使用者介面(graphical user interface)。它對整合的辦公室應用軟體需求的回應,也比微軟晚了3年,而且它早期產品推出的時間,總比事先宣佈的要晚上半年,因此也失去不少顧客。文全公司在1996年被售予科瑞公司(Corel),文全軟體的市場佔有率從1990年的46%降到1997年的17%。文全不是軟體產業「成敗興亡一瞬間」的唯一案例。
連那些軟體市場上的贏家,都以「瘋狂」和「恐怖」這些字眼來描述市場變化的速度。第1年的成功絕不保障第2年會繼續成功。微軟公司的技術長(Chief Technology Officer, CTO)拿坦‧麥爾伏(Nathan Myhrvold)表示:「不管你的產品如何成功,18個月後總會失敗。」
思愛普監事會主席迪特馬‧哈普(Dietmar Hopp)回應上述說法:「即使在成功之際,我們還是像在沒有速限的德國高速公路上,懷著隨時被人趕過的恐懼感。」
但是瘋狂的速度只是整個劇本的情節之一。
雖然軟體公司創造財富和榮景的能力似乎無止盡,但實際上能夠成功的軟體公司,則少之又少。絕大多數的軟體公司撐不到首次公開發行就已倒閉,僥倖發行股票後又垮掉的也屢見不鮮。

**經營不易的軟體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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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統計,每1000個創業計畫中,只有6個受創投公司(venture capital)青睞,得其資金挹注。而那鳳毛麟角的0.6%,在創業後只有10%捱到了股票上市。其餘超過60%的創業公司就算沒有破產,其價值也不高。
這樣渺茫的成功機會有時真令人喪氣,但更讓人挫折的,是那僅有的10%上市公司中,大多數到最後還是沒有真正成功。摩根‧史坦利公司1998年的《科技公司上市年報》顯示,在過去17年中1099家科技類股上市公司中的4%公司,創造了所有公司7440億美元的股東價值增值(shareholder value appreciation)中的67%。換言之,96%的科技類股公司一起算起來,只為股東帶來整體金額的三分之一。甲骨文和思愛普,以及其他少數成功者,是異數不是常態。
對軟體產業生態的好奇,是我們想要深度探究軟體公司成敗原因的最大動機。
了解成敗的因素所在,非但滿足我們的好奇心,對其他產業也大有助益,因為從產業關連的角度來看,正如同前面所論述的,軟體已經越來越是其他產業成長與否的關鍵要素之一;再從策略管理的角度來看,其他產業也漸漸轉變為知識導向的產業。軟體公司在營運上遭遇的問題與解決的方法,正足以為其他產業所借鏡。

**軟體公司的成敗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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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體公司成敗的關鍵何在?什麼因素促成一些公司飛上枝頭當鳳凰,有些則陷入泥沼而無法自拔?什麼因素讓微軟、甲骨文和思愛普繼續生存、發展,並邁向真正的成功?又是什麼因素使VisiCalc軟體的成功如曇花一現(該產品推出後3年就被競爭產品Lotus1-2-3所取代)?又是什麼因素使WordPerfect在文字處理市場上先勝後敗(它在1992年失去王座)?
答案很簡單,但是很重要。雖然產品「好」很重要,但成敗關鍵卻繫於管理階層的決策,也就是公司當局所能留住的人才和所採取的行動。大多數軟體創業家都聲稱了解關鍵因素的所在,但說到又做到的不多。
許多軟體公司都有好點子,也能靠這些好點子籌到資金,但很少有人把這些點子化為產品,並且在市場上保持優勢。「好的產品在好的時機推出很重要,」三部曲公司的里曼特回顧自己的創業經驗時這樣表示︰「但是管理階層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以及正確決策的能力,是成敗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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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流轉型到跨界共創,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驅動產業續航
從台流轉型到跨界共創,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驅動產業續航

全球影視娛樂正處在結構翻轉的臨界點。從串流平台的競合與權力再分配,到生成式AI引爆的創作革命,再到觀眾注意力被碎片化的內容浪潮瓜分,市場規則幾乎在一年之內重寫。

在這樣的動盪中,「如何永續成長」成為所有內容產業的共同焦慮。台灣擁有豐沛的創作能量,卻在規模化與國際化的路上,始終面臨結構性瓶頸。為了回應時代考驗,NMEA(新媒體暨影視音發展協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為題,將於11月24日至25日舉行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邀請超過五十位國內外產業領袖對話,從組織、內容、技術與商業模式出發,探討如何讓台灣影視娛樂在不確定中,創造屬於自己的續航動能。

韌性,從衝擊中找到成長的可能

「Resilience」一詞原本源自工程學,指材料在受壓後能回彈的能力。NMEA理事長李芃君指出,當這個詞被用於產業時,它所代表的已不只是「抗壓」,而是「擁抱變化與永續成長」的能力——在巨變中快速重組關鍵資源、甚至藉由創新找到新的突破。

她觀察,全球產業變動的背後,主要受到三股力道的衝擊:地緣政治的風險、科技典範的轉移,以及氣候與疫情等帶來的自然挑戰。這些因素同樣影響著台灣文化內容產業。

以台灣一家全球背光模組大廠為例。近年隨著國際電子品牌紛紛在筆電與平板產品導入OLED顯示技術,傳統背光模組市場面臨挑戰;該企業在察覺趨勢轉向後,選擇主動調整策略,透過併購前沿技術快速推出新產品,切入車用、醫療與AR/VR顯示等新領域。李芃君指出,這樣的轉向即是韌性的展現——在技術更迭的浪潮中重新定位自己,讓企業從被動防守,轉為開創下一波成長曲線。

「這種思維放回影視娛樂也一樣。當市場被新技術和新平台顛覆,產業若仍困於單一市場、單一資金、單一合作關係,就難以應對下一次衝擊。」她強調,建立韌性不能停留在抽象的口號,必須要有具體行動,而關鍵就在「多角化」。

多角化的市場讓故事能走出台灣、觸及不同文化的觀眾;多角化的技術與人才,讓製作不再受限於傳統框架;而多角化的資金與夥伴結構,則能減少對補助與單一委製案的依賴,形成正向循環的產業體質。諸如日本《鬼滅之刃》透過IP延伸創造跨世代效應,或泰國在政府策略支持與國際平台Netflix合作,讓在地內容走向全球,都是多角化的案例。

高峰會四大主軸,挖掘韌性的潛力

「政策當然重要,但最終能否長出韌性,關鍵仍在產業本身的自覺與行動力。」李芃君表示,第七屆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台流轉型、跨界共創、影視創新、商模躍進」四大主軸為核心,期望讓韌性不再停留於口號,而能轉化為具體實踐。不只是思考「如何生存」,更要推動產業主動探索「如何成長」。

在「台流轉型」議題中,論壇將從亞洲娛樂的整體格局出發,思考台灣內容如何在國際市場中建立辨識度與合作機制。面對串流平台競爭與區域內容崛起,產業要重新定義「台流」的價值,從單點創作走向跨國布局。

「跨界共創」則從電競、音樂、體育到AI應用,剖析影視娛樂如何走向一個多層次的體驗場域。透過多個實際案例,探討不同產業之間的協作經驗,助攻內容突破原有框架,創造新的商業能量。

「影視創新」主軸聚焦於新技術與內容形式的融合。如:短劇風潮、現象級作品及AI生成式內容等,正改變影視產業的創作邏輯。論壇將聚焦技術如何成為創意夥伴,推動人才與內容的再進化。

最後,「商模躍進」則回應內容永續與變現挑戰。當觀眾行為與平台策略不斷重組,內容不再只是作品,也是可延伸、可轉化的商業資產。論壇將引導產業思考,如何讓內容價值在不同階段持續發酵,打造可長可久的生態循環。

李芃君強調,高峰會的價值,在於讓這些不同維度的討論彼此交會;唯有當創作、技術與資本願意對話,產業的韌性才能真正落地。「我們希望產業能從危機思維轉向成長思維,在對話與合作中,激盪出新的想像與行動。」

韌性,新媒體暨影視音產業必備的DNA

自2017年成立以來,NMEA持續扮演政策倡議與產業整合的推動者。每一屆高峰會也都對應時代命題,映照產業進化軌跡。從2023年「EMPOWERING」的全面賦能、2024年「CONSOLIDATION」的整合共榮,到今年的「RESILIENCE」發揮韌性、尋求突圍,李芃君形容,這是一條從能力啟動、資源整合到體質調整的路徑,引領台灣影視娛樂邁向國際舞台。

NMEA
NMEA理監事集結產業代表,共思壯大台灣內容產業之道。
圖/ NMEA

她指出,高峰會結束後,NMEA也將以工作坊與共創計畫延續對話熱度,讓產業交流落地為實際行動。協會也積極拓展跨域合作,從企業交流、IP授權推動到媒體合作,串聯更多產業能量。

值得注意的是,自2022年起,高峰會同步啟動線上直播,三年累計已吸引超過20萬名觀眾參與,單屆觀看更突破8.1萬人次。李芃君認為,這不僅是數據表現,更代表台灣影視產業逐漸建立國際話語權。當產業以開放與創新的態度前行,才能在全球文化浪潮中,站上屬於台灣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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