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與美國的無線通信爭霸戰,是廿世紀史上最重要的商業與科技戰役。結果人盡皆知:八國聯軍般的歐洲GSM,擊敗了原先一黨獨大的美國CDMA(Code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
下一場第三代行動通訊(3G)的戰役呢?歐洲是否仍能掄元?由去年便方興未艾的世界電信公司「購併浪潮」,將呈現未來行動通訊何種新風貌?
要回答這些問題,我們不妨先回顧GSM與CDMA當年的決勝點,再探究目前火辣的歐洲3G執照拍賣會,或許可見些許端倪。
GSM的取勝,與其說倚賴科技,不如說是政治的魔術棒,發揮了點石成金的關鍵一擊作用。
正如蘋果電腦的操作系統(Mac OS),使用直覺式人機介面、系統穩定、口碑也好,但是最高的市場佔有者卻是微軟的Windows;歐洲人運用政治力的約束,「指導」歐洲各國電信業者統一採用GSM規格,並且政商合作快速推出服務,結果使得GSM使用者快速突破臨界數量(critical mass),終而主導了全部戰局。
歐洲是GSM(Global System for Mobile Communications)行動電話規格的制訂地區,由於這個統一規格,塑造出今日歐洲在無線傳輸領域的市場優勢。
掌握了「技術」與「市場」之間不必然等同的關係,當年GSM一役帶來的商機,豐厚了歐洲電信手機與設備大廠的荷包。然而,昨日的成功,是否就保證明日的勝利呢?
有了1998年成立的歐盟,「團結力量大」的優勢更形穩固。
**歐盟發揮團結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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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國際通信聯盟要求制訂IMT-2000標準,這個時候就出現了兩個各有支持者的標準:W-CDMA與CDMA2000。前者全名為Wideband Code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也就是歐洲所稱的UMTS-Universal Mobile Telecommunications System,下文概以UMTS稱之),獲得歐洲通信標準局(ETSI)及GSM兩大廠Nokia與Ericsson的支持;後者CDMA2000則是美國Qualcomm與朗訊(Lucent)所支持的規格。
基於ETSI是歐洲電信規格最具影響力的制訂機構,加上歐盟與美國較勁的心態,歐盟在去年就明確規定以UMTS做為歐盟15國一致的第三代行動電話規格,而且開始在各國進行公開徵詢意見,到1999年正式宣佈各國可以針對執照發放自行決定日程與方式,並預計從2002年開始所有服務的商業化。當然,UMTS是三個CDMA標準中最早具有可行性的標準,但是背後政治角力的意味遠遠超過技術中立性,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歐洲錯綜複雜的「政治、科技、商業」關係,既表現在各國對於發放執照採取的做法上,也表現在各國「互搶」對方執照的購併戰役上。
**拍賣或是審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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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用何種方式發放這個執照,歐盟一開始就確定各國自行決定的原則。西班牙與芬蘭兩國最早完成執照發放,因為採用資格審核的方式,幾乎都是保證現有國內無線電信公司「人人有獎」,並未引起太大迴響。一直到英國開始採用拍賣的方式,金額隨著回合數一直增加,整個歐洲才開始被這個事件吸引。
英國的UMTS執照拍賣進行整整七週,共發出5張執照,依頻寬不同而有不同起價,拍賣結束之後,為英國政府賺進整整387億歐元執照費用,比預估高出七倍。英國政府規定,這筆執照費將全數用來填補社會福利的赤字。
在英國獲得執照的五家電信公司中,加拿大籍的TIW電信屬於新進市場業者,取得A執照;而B執照的費用最高,高達59億英鎊,由全球最大的無線通訊公司Vodafone-AirTouch取得;C執照為英國電信公司;D執照是德意志電信投資的One2One電信取得;E執照則由Orange電信取得。稍後,由於Orange電信在歐盟決議下由Vodafone-AirTouch-Mannesmann集團中分出(Orange電信在去年底被德國Mannesmann併購,而Mannesmann又被Vodafone-AirTouch併購。因為被裁定具壟斷性,該集團必須釋出Orange電信),隨後在今年5月被法國電信公司高價買走,等於法國電信取得了一張英國執照。
這個拍賣結果引起兩種不同反應:首先是歐洲各國政府對這個「意外之財」感到喜不自勝,在英國拍賣執照之前,沒有人瞭解到這張執照居然可以這麼「值錢」;其次是電信公司對必須花費這麼多錢取得一張執照開始憂心忡忡。
緊跟著英國之後決定以拍賣方式來發放執照的就有德國、荷蘭、比利時、瑞士、奧地利與義大利。依然堅持採用審核制的法國,則調高執照費,縮短執照效期由20年到15年。
德國所面臨的情況較為特殊。一方面它確定採用拍賣制,但是隨著英國拍賣執照之後引起的市場變化,讓業界生態激烈改變,加上德國是歐盟國家中最大的電信市場,自然乃兵家必爭之地,各方合縱連橫已經天天佔據產經新聞頭條。分析師認為,德國的執照拍賣將不會再像英國一樣,發生價格飛漲的失控現象,業者會自我節制,因為大家都知道把價格喊高對誰都沒有好處。
不管是拍賣,或是審查,都左右了各家電信公司的未來命運。因此整個2000年中,各家公司無不調集資金,或搶標、或併購、或結盟,期許在各個市場建立橋頭堡,因為「規則」的結果十分明顯--行動電話市場用戶數,決定企業的存亡。
依照通信業者熟知的「麥特卡夫定律」(Metcalfe Law),企業的經營競爭力將與客戶數的平方成正比,每一張執照,都代表著幾千萬的人口數量,自然每家公司都全力以赴。
其中動作最激烈的,是即將參加德國執照拍賣的德意志電信。
**德意志電信破釜沉舟
**面對德國的執照拍賣,除了董事長親自出馬批評執照發放資格拍賣方式,德意志電信還發表公開信譴責德國聯邦電信管理局(Reg TP),信中甚至要求歐盟介入,中止各國執照拍賣程序。
這個激烈的反應是因為該公司在西班牙執照審核中落敗,而在英國執照拍賣中被迫得付出比預期高出很多的執照費所致(在這一組D執照中,德意志電信的代理人One2One與美國電信公司WorldCom競爭)。而歐盟的回覆則是強調無線電頻寬屬於各國人民所共有,因此不該由歐盟干涉。
德意志電信公司在西歐原本居於第二大電信公司的位置,但在法國電信公司取得英國第三大行動電話公司Orange之後,退居第三位。歐洲電信市場整體資源有限,法國的強大,自然就是德國的衰退,因此面對環境急遽變化,德意志電信感到相當憂心。在內部進行資源重新規劃與整合之後,德意志電信宣佈要在德國、荷蘭、奧地利、瑞士、瑞典與挪威都取得UMTS執照,而且勢在必得。根據市場預估,要在上述國家都取得執照,德意志電信至少需要準備好500億馬克的現金。
目前,德意志電信旗下的DT Mobile International公司,已經擬妥籌資120億馬克的計畫。
經由One2One公司,德意志電信已經取得了英國的執照,預計它必須付出與英國執照同等的代價(120億馬克),在德國取得UMTS執照。至於在奧地利、瑞士與荷蘭,預計必須付出約50億馬克。而法國與義大利,情況較為複雜,而且市場大得多,每一國大約需要最高到90至100億馬克。
在義大利,德意志電信所處的立場相當不利,它只能經由Wind集團來參與執照拍賣,但是這個由德意志電信與法國電信Enel集團所組成的聯盟,內部不是很融洽,尤其在德意志電信去年私下提出併購義大利電信公司的方案之後,其餘兩個夥伴都要求它退出聯盟,因為它違背當初結盟時定下的契約。
德意志電信的法國市場攻略戰,情況同樣不樂觀。法國只發放四張執照,而國內現有三家無線通訊公司:法國電信旗下的Itineris,Vivendi Universal(法國第一大媒體集團)旗下的SFR,Bouygue Telecom,都可能「自然而然」獲得執照,外國電信公司只剩下一張的機會。
法國市場在西歐的地位相當重要,這個擁有將近6000萬人口的國家,正在加速網路化與無線化,由於網路滲透率還低,發展潛力更大,加上經濟成長力道領先西歐諸國,更為其影響力增添吸引力。德意志電信若是失去法國這個執照,在歐洲的版圖上將會缺掉一大塊,整個發展策略都必須改寫,後果相當嚴重。
在法國,德意志電信將會遭遇到西班牙Telefonica這個強勁的對手。Telefonica一樣是野心勃勃的電信公司,它已經獲得本國的UMTS執照,但是卻在英國的「拍賣會」敗北。Telefonica同樣積極爭取法國市場,因為北邊的法國,將是西班牙從南歐向上發展的並經之路,若是被德國給阻斷,西班牙將不容易向中歐與東歐發展。
Telefonica旗下的ISP:Terra Networks剛剛併購了美國著名的搜尋引擎Lycos,引起相當大震撼。這個電信集團正朝向整合多媒體內容方向前進,旗下已經有報紙,電台,有線電視,衛星電視與廣播電台。由於它將設於拉丁美洲的分公司股份全數買回,已經造就它在西班牙葡萄牙語世界不可動搖的地位。
在大型傳統國營電信公司攫取市場注意力的同時,在第二軍的電信公司也不甘示弱,它們多採用聯盟的方式。
**來自二軍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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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策略運用最積極的是荷蘭皇家電信公司(KPN)。早在5月初,KPN便與西班牙Telefonica接洽兩家公司合併的事宜(這個案子當初市值將近1200億美金),因為KPN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根本無力與法國電信或是德意志電信競爭,唯有找到一家大型電信公司合併,才有在市場上存活的機會,這個體認同樣可以在瑞典國營電信Telia身上發現,Telia也在積極尋求合併。
KPN與西班牙Telefonica的談判因為西班牙銀行團的疑懼而觸礁,但是KPN馬上找到另一個伙伴--日本NTT DoCoMo。NTT DoCoMo取得了KPN 15%的股權,並且進而促成另外一個新聯盟的產生,這是在7月初的事。這個新3G聯盟由KPN、NTT DoCoMo與香港和記黃埔集團組成,將要合作競爭歐洲各國的UMTS執照。這個聯盟中,由李嘉誠經營的香港和記黃埔集團(港人簡稱「和黃」)目前已是加拿大TIW電信最大股東(持股90.1%),而TIW在英國已經拍得一張UMTS執照。
這個合作的第一步將由NTT DoCoMo出資16億歐元買下TIW 20%股權,KPN則將付出12億歐元,取得大約15%的TIW股權。這個新聯盟目標在爭取德國、法國與比利時的UMTS執照。如果一切順利,李嘉誠家族註定仍將是下世紀最有影響力的華人。
目前西歐具有實力向第三代行動電話領域順利轉型,只有法國電信公司、德意志電信公司與西班牙Telefonica電信,這三家公司是傳統國營電信;民營電信則有英國Vodafone-AirTouch-Mannesmann集團(全歐最大電信集團)與法國Vivendi Universal集團。
這五家電信公司可以算是一軍,其它都不夠規模,不夠國際化,也缺少資金。
由於第三代行動電話是多媒體整合的新一代貼身工具,傳統電信公司如何跳脫「電話撥接服務」窠臼,提供更多服務,這才是最大的挑戰。從這個角度來觀察,我們可以預期未來電信公司,將會完全不同於我們印象中的電信公司。
**多媒體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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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Vodafone集團在併購德國Mannesmann電信的過程中,波折不斷,但在與法國Vivendi集團結盟後,終於迫使Mannesmann屈服。隨後這個結盟產生了網路公司Vizzavi的設立。
Vizzavi是歐洲第一個多終端上網的網站,用戶可以使用個人電腦,WAP手機或是PDA來登入這個網站,網站所整合的資訊在內容上無人能比:從日常資訊、書籍雜誌到電影樣樣包括。
Vizzavi由Vivendi與Vodafone各持一半股權,雙方都有行動電話網,兩者相加在全球擁有7000萬行動電話用戶。我們可以想像,用戶在這個集團旗下已經進行或正在進行的整合服務中會得到什麼東西:環球製片出品的電影、MP3格式的音樂、新聞、個人金融資訊、旅遊服務、汽車救援…。到這個時候,電信集團已經入侵到生活中各個領域。
我們什麼都不缺,只缺「想像力」!而擁有「想像力」,將可以創造出新需求,並推動技術擁有者提供服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