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與小的對比,總是讓人氣惱;幸運的是,大通常代表舊,小通常代表新。小的通常慢慢變大,大的,則往往急速變小。這個過程,我們叫它「企業循環」。
新而小的企業,通常離消費者比較近-它們年輕,天生跟成長中的未來消費中堅站在一起;它們一無所有,只能拼命向前。更重要的是,當20世紀中科技開始左右經濟的變遷,它們是「發明」又「真誠相信」(true believe)的人。
所以它們中間有些能由小變大,緩慢,但是果敢。
大而舊的企業,相信它過往由小變大的事功,無法感受新科技的潛力、拒絕新人類的需要。它長年周旋在金融家晚宴與果嶺球場間,即使它對顧客有使命感,它也必定離顧客的喜怒哀樂很遠。
所以它們大部分都急速歸零,只留下錯愕的CEO自傳。
今年比爾蓋茲又在他西雅圖的豪宅舉辦年度總裁高峰會,感受特別令人深刻。照例,全世界各國大企業的CEO齊聚一堂,分享他們對未來世界的想法,這樣的做法,在九○年代看起來多麼新穎,但在今天,卻又感受些許老舊。
並非微軟的官司,使我們對它產生了偏見,而是我們驚覺金童蓋茲竟然無法感受Internet世界的自由與開放,他選擇了菁英,遠離了平民-過去一直付錢給他的多數人。在這個時空裡,企業的競爭與成功,「聽消費者聲音」、「與消費者站在一起」,遠比眾CEO的二手解讀來得重要,而且這「1-click-away」的時點,比這即將離去世紀的每一刻,更來得迫切。
即便如此,蓋茲也絕不邀請他的對手-甲骨文(Oracle)的拉瑞艾理森、昇陽(Sun)的約翰麥理尼以及美國線上(AOL)的史提夫凱斯,縱然這些角色佔據了網路時代關鍵再關鍵的角色。其中艾理森的身價,還在上個月超越了蓋茲。
蓋茲心中的企業藍圖,究竟是新經濟,還是舊經濟呢?
企業老化的速度很快,根據統計,全美五百大企業中,80%在30年內就退出榜外。但是國家老化的速度就慢得多,因為國家裡的企業會進行破產與創業間的新陳代謝。愈能「鼓勵」創業的國家,可以長青過祖宗三代,美國就是例子;愈難創業的國度,痛苦指數愈高,「高收入、低所得」的日本是負面教材。
科技不連續性競爭的時代,昔日資產就是負債,新價值必須靠新創事業(Start Up)來創造。國際智慧集合競爭的Internet時代,企業再也難以築造競爭壁壘,除了不斷提出創意的服務,再也不能坐收消費者「含恨」付出的「租佣」(rent)。美國東岸波士頓的高科技國防工業,瞬間被西岸的民生電腦工業取代,毫無還手之力;小一點的例子,昨天的防毒軟體巨人美國Symentec不敵台灣的趨勢科技,看似也不過五分鐘就山河易色。
新創事業除了掌握新科技,他們也在與市場的謙虛互動中,發現企業、產品、消費者最佳化的互動模式,比老大哥更能建構一個準確有效的商業模型。他們隨後的成功(reward),就是跟上社會心靈群組(mindset)演變的獎賞。威盛能夠在晶片組市場擊破Intel防線與觀察家眼鏡,就是這家不到十歲的小公司,了解了主機板客戶以及「客戶的客戶」-PC系統廠商的需要。
當然,新創事業的失敗者遠多於成功者,根據美林證券的統計,在1980至1999年的二十年間,美國共有1502家公司上市,但是只有其中的5%,創造了該項產業其中77%的總市值。然而縱然如此,也比50年前創辦的事業成功得多,今天沒有人再議論新英格蘭製鐵、摩根銀行這些昔日藍籌股;而思科一家的總市值,超過美國三大汽車廠的總和。
對比歐洲與日本,我們有理由相信:台灣正進入新高成長的跑道中。台灣是一個破產與創業都很容易的國家(除了金融業);台灣在過去高科技市場的爭戰中,磨練出對科技敏銳的感受力;而且台灣高教育的知識工作者,正佔據就業市場最多人口;台灣是海島型經濟,從來沒有「自大」過……。
我們也許不會有一個比爾蓋茲,但是不妨期待有五百位威盛陳文琦總經理,他們的新創Cool Company,將共同創造匹敵今日微軟的價值!
全球每年約生產4億噸塑膠垃圾,只有不到10%有被回收,其中約有1100萬至1400萬噸最終流入海洋。在十分有限的回收量中,約 8 成來自相對單純、流程完整的寶特瓶回收;反觀,同樣是高頻消費品的手機配件,回收率卻不到 1%。這個現象,對長期從事材料研究的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來說,是他反思事業選擇的開端,也是突破的轉捩點。
「手機殼產業其實是塑膠產業的縮影!」他在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的專題演講上直言。手機殼本質上類似一種快時尚商品,每年有超過十億個手機殼被製造,但產業並未建立材料規範,多數產品混用多種複合塑膠、填料與添加物,既難拆解、也沒有回收機制。結果是,一個重量相當於超過二十個塑膠袋的手機殼,在生命周期終點只能被視為垃圾。
王靖夫指出,連結構複雜的資訊科技產品,回收率都能達 45%,但手機殼明明是最簡單、最應該回收的產品,為什麼無法有效回收?這個命題讓他意識到,與其只做手機殼,不如正面處理塑膠問題本身,從材料設計、製程到後端回收再生,開創循環之道。
以材料工程打造手機殼的循環力
若塑膠要進入循環體系,前提是「材料必須足夠單純」。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問題不在回收端,關鍵在最開始的設計端。多數手機殼由多款不同塑膠、橡膠件甚至金屬等複合材料組成,無法被經濟化拆解,也難以透過現有流程再製。為此,犀牛盾在2017年起重新整理產品線,希望借鑑寶特瓶成功循環的經驗,擬定出手機殼應有的設計框架。
新框架以「單 1 材料、0 廢棄、100% 循環設計」為核心,犀牛盾從材料工程出發,建立一套循環路徑,包括:回收再生、溯源管控、材料配方、結構設計、循環製程、減速包裝與逆物流鏈等,使產品從生產到回收的每一階段,皆與核心精神環環相扣。
王靖夫表示,努力也終於有了成果。今年,第一批以回收手機殼再製的新產品已正式投入生產,犀牛盾 CircularNext 回收再生手機殼以舊殼打碎、造粒後再製成型;且經內部測試顯示,材料還可反覆再生六次以上仍維持耐用強度,產品生命週期大大突破「一次性」。
另外,今年犀牛盾也推出的新一代的氣墊結構手機殼 AirX,同樣遵守單一材料規範,透過結構設計打造兼具韌性、耐用、便於回收的產品。由此可見,產品要做到高機能與循環利用,並不一定矛盾。
海上掃地機器人將出海試營運
在實現可循環材料的技術後,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另一項挑戰其實更在上游——若塑膠源源不斷流入環境,再強的循環體系也只是疲於追趕。因此,三年前,犀牛盾再提出一個更艱鉅的任務:「能不能做到塑膠負排放?」也就是讓公司不僅不再製造新的塑膠,還能把已散落在環境中的塑膠撿回來、重新變成可用原料。
這個想法也促成犀牛盾啟動「淨海計畫」。身為材料學博士,王靖夫將塑膠問題拆為三類:已經流落環境、難以回收的「考古塑膠(Legacy Plastic)」;仍在使用、若無管理便會成為下一批廢棄物的「現在塑膠(Modern Plastic)」;以及未來希望能在自然環境中真正分解的「未來塑膠(Future Plastic)」。若要走向負排放,就必須對三個路徑同時提出技術與管理解方。
其中最棘手的是考古塑膠,尤其是海洋垃圾。傳統淨灘方式高度仰賴人力,成本極高,且難以形成可規模化的商業模式,因此無法提供可持續的海廢來源作為製造原料。為突破這項瓶頸,犀牛盾決定自己「下海」撿垃圾,發展PoC(概念驗證)項目,打造以 AI 作為核心的淨海系統。
王靖夫形容,就像是一台「海上的掃地機器人」。結合巡海無人機進行影像辨識、太陽能驅動的母船作為能源與運算平台,再由輕量子船前往定位點進行海廢收集:目的就是提升撿拾效率,同時也累積資料,為未來的規模化建立雛形。
從海洋到河川,探索更多可能
淨海計畫的下一步,不只是把「海上的掃地機器人」做出來,王靖夫說:「目標是在全球各地複製擴張規模化、讓撿起的回收塑膠真正的再生利用。」也就是說,海上平台終究要從單點示範,走向可標準化、在不同海域與國家部署的技術模組,持續穩定地把海廢帶回經濟體。
他進一步指出,「其實這套系統不限於海洋,也可以在河川上。畢竟很多海洋垃圾是從河流來的。」未來若能推進到河川與港灣,將塑膠在進海之前就攔截下來,不僅有助於減少海洋污染,回收後的材料也更乾淨、更適合再生,步步朝向終極願景——隨著時間推進,海中垃圾愈來愈少,被撿起、回收後再生的塑膠會越來越多。
「我們已經證明兩件事的可行性:一端是產品的循環設計,一端是 AI 賦能海廢清理的可能性。」王靖夫笑說,塑膠管理命題不只為自己和公司找到新的長期目標,也讓他順利度過中年危機。「選擇改變,留給下一代更好的未來。」他相信,即便是一家做手機殼的公司,也能創造超乎想像的正向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