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榮] 降低數位落差 vs. 網路中立性,Facebook面臨兩難
[曹家榮] 降低數位落差 vs. 網路中立性,Facebook面臨兩難
2015.11.04 | 科技

10月27日,歐洲議會正式否決了關於「網路中立性」規則的修正提案。也就是說,他們採用了對於許多推動網路中立性立法的人來說,相對寬鬆、甚至有漏洞的規範。

10月27日,歐洲議會正是否決了關於網路中立性規則的修正案。
圖說:歐洲議會議場 ,DAVID ILIFF分享於 Wikipedia,License CC-BY-SA 3.0

Tim Berners-Lee,全球資訊網(World Wide Web)的發明者,就在議會開議的前一天,在其部落格上張貼了一篇文章,說明了歐洲議會手上那一份網路中立性規則的問題,並希望議會成員能夠採取修正案的條款。(想知道歐盟網路中立法的爭議?)

在Tim Berners-Lee看來,歐洲議會如今通過的網路中立性規則,雖然看起來維護了網路中立性,但實際上卻仍可能威脅網路上的創新、言論自由與隱私。例如,他指出,現有的規則仍然可以讓網路服務提供者,透過收費來加快某些「內容」的速度。這意味著沒有充裕資本的新創公司就可能在速度競賽中落後大公司。

作為全球資訊網的發明人,Tim Berners-Lee當然期待它能夠是一個「促進合作與創新的開放平台」。但顯然,事與願違。歐洲議會並沒有採用在他看來更能維護網路中立性的修正案(據BBC報導指出,這是由於委員們不願在這修正案上花太多時間)。

推動網路中立性所面臨的困境還不只這個。當看到這個新聞時,我想起網路中立性這一概念的提出者Tim Wu在《誰控制了總開關?》一書中,曾經提出的警告:Google不是那唯一想要將網路變成其囊中物的巨獸,Facebook也已在旁虎視眈眈。

如今看來,在2013年Mark Zuckerberg啟動「Internet.org」計畫後,Facebook恐怕更是想要守護網路中立性的人需要關注的對象。

「Internet.org是由Facebook主導的計畫,讓科技大廠、公益組織和各地民眾一起努力,協助全球三分之二無法上網的人進入網路時代。」
圖說:Internet.org目標透過增進網路連結來改善世界,數位時代翻攝於Internet.org官網

讓全世界人連網的熱望

其實,初看來,Internet.org應該是一個「立意良善」的計畫。在它的官方網站介紹中寫著:「Internet.org是由Facebook主導的計畫,讓科技大廠、公益組織和各地民眾一起努力,協助全球三分之二無法上網的人進入網路時代。」

也許對於生活在台灣社會中,習慣了打開手機、電腦就可以上網(就像轉開水龍頭就有水)的人來說,「上網」是如此稀鬆平常的事情,以至於這個計畫就顯得不那麼「熱血」(例如,相較起某人如果發起「我要讓全台灣的人都有房住」)。但是,當我們進一步認識到「數位落差」這個概念,可能就會對這個計畫改觀。

我們可以很簡單地按其字面來理解:就像是不同階級的人,在擁有資本的多寡上會有落差,數位落差指得就是在數位科技的產品、或知識、技術上,人們彼此之間擁有多寡程度的落差。因此,縮小範圍來看,即便是在現今的台灣(或英美各國也一樣)社會中,都仍存在數位落差的現象。

用一個比喻來說,如果我們同意在這個數位時代中,網際網路已經是如同道路、水、電等一般的基礎設施的話,那麼數位落差顯示出的就是,一個社會中仍有某些群體的人無法同等地享受、使用網際網路這項基礎設施(就像現今仍然有許多地區的人民無法使用道路、自來水與電力一樣)。

這樣來看,應該就會覺得Zuckerberg正在做一件相當了不得的事了吧(讓我們先暫時忘記他是一個商人)!對於我們這些每天抱怨「網路不夠快」的人來說,根本想像不到原來全球還有三分之二左右的人口沒有辦法上網。而Internet.org計畫致力於讓這些人都能夠跟我們一樣享受到網路的便利性。

Facebook印度踢鐵板

但是,事情總不是那麼美好的。就在Facebook以非洲、印度等第三世界國家為主要目標,努力推動Internet.org計畫時,人們開始注意到這個計畫本身威脅到網路中立性的隱憂。

看看Facebook在非洲做了什麼?

2015年年中,關於Internet.org可能違反網路中立性原則的批評劇烈爆發。來自多個國家、共67個團體聯名發表了一封寫給Zuckerberg的公開信。在信中,他們質疑了Internet.org的運作可能對於網路中立性帶來的危害。

例如,他們指出,Internet.org運作的一項基本原則是,要求參與計畫的內容提供者配合「零費率」(zero rating)的政策。也就是用戶可以在免費的情況下連線使用(享用)這些內容(例如,看Youtube影片可是不會被收取封包費用)。

這看起來有利於使用者的政策,其實意味著:只有部分配合這一政策的內容提供者可以被使用者觸及。在網路中立性的提倡者們看來,這不僅使得內容提供者處於不平等的位置上(變相地限制了無法提供優惠的內容提供者),對於Internet.org的使用者來說,其所認識到的「網際網路」也因而縮限了。

此外,Internet.org計畫不僅在「零費率」政策上遭受質疑。在隱私與安全的問題上,也由於其隱私政策的不透明,以及禁止開發者使用幾項常用的重要安全協定(SSL、TLS、HTTPS),而被批判將使用者暴露在巨大的風險之中。

就這樣,Internet.org這個初看起來充滿熱望的計畫,在網路中立性面前踢到了鐵板。像是在被其視為計畫主要對象的印度,如今更是反對聲浪四起。甚至有人打算發起「Save the Internet」的計畫,要將Internet.org趕出印度。

Zuckerberg推動Internet.org致力降低全球數位落差
圖說:Internet.org原是充滿熱望的計畫,卻在網路中立性面前踢到了鐵板。圖為Facebook創辦人Zuckerberg,Jason McELweenievia Flickr, CC license

延伸閱讀: Facebook是自私還是無私?

堅持理想的矛盾?

其實,透過Internet.org這個案例,我們不難看出倡議網路中立性原則的人,如今必須面對的一個矛盾。也就是說,一方面來看,Zuckerberg的這個計畫確實顯露出對於網路中立性的威脅、隱憂。但另一方面來看,我們似乎也很難否認,透過這個計畫可能達到縮小「數位落差」的目的。而這對於提昇數位時代全球生活之平等處境來說,也是同等重要的事情。

就如同The New York Times有一篇報導,就是這樣為Internet.org計畫辯護的,它的標題這麼寫著:Protecting the Internet, but Depriving India's Poor。特別是在印度這個階級分野仍然相當強烈的社會中,反對Internet.org這類提供「免費」網路計畫的背後,其實可能暗藏著菁英階級的統治欲望(大概有點類似,「朕不給的,你不能要」的心態)。

在上述這一篇報導當中,有一句話很貼切地表達了這樣的困境:從網路中立性原則出發,主張Internet.org提供的僅是「有限」的網際網路的批評,也許忽略了真正造成限制的是「付費」網際網路。因為它讓窮人根本無法上網。

自由不免費,還是免費不自由?

因此,這一矛盾的核心,也就是:到底我們是否該接受Internet.org計畫這種「免費但不自由」的網際網路。

在這個問題上,我只能有限度地同意The New York Times那篇報導的論點。沒錯,網際網路的付費制度本身無法迴避其是造成「數位落差」的主要兇手之一。但是,反過來說,讓人們免費上網進而縮減數位落差,是否就能改善窮人處境?這點就仍須討論。例如,國內的研究就曾指出,(至少就台灣社會看來)數位落差的縮小與人們經濟處境的改善並沒有直接的相關。

如果讓人們上網並無助於改善其階級、經濟處境,甚至反而讓其捲入另一種消費剝削之中(例如,為了追求更多的內容服務,而改用付費的上網方案),那麼這種「免費但不自由」的網際網路真的符合當初其宣稱的理想嗎?更何況Internet.org計畫的「免費」還是有條件的。

此外,我們也必須注意到,提倡網路中立性原則的人,其實也無法迴避的問題是:「自由但不免費」的網際網路是否就是值得追求的理想?也就是說,網際網路上的自由與開放固然重要,但我們也不能忘了「數位落差」所加劇的階級(例如,速度菁英與缺乏速度的平民)不平等問題。

當然,這個問題要成立的前提是,我們得有一個共識:網際網路在當今這個數位時代是如道路、水、電一般的基礎設施。倘若不是如此,亦即,如果網際網路是如同汽車或房產(我只能假裝沒看見「居住人權」的問題…)這類的消費財貨,那麼問題就不一樣了。畢竟,在消費的世界中,(幾乎)沒有什麼「正義」可言的。相應地,網路中立性的提倡者也就可以矇著眼睛不看無法上網的窮人,然後自顧自地歡慶一個「開放」的網路世界。

但若網際網路不只是消費財貨,而是數位時代中人們應能(一定程度上)平等享有的基礎設施(而我希望是如此)。那麼Internet.org計畫就不完全是沒有意義的存在。而網路中立性原則的倡議者也就必須要面對這個問題:在當代新自由主義的籠罩下,一個真正自由、開放的網際網路,要如何真的對「所有人」(而不只是有錢人)開放?也就是不僅平等對待所有的資訊內容,也給予不同使用者同等的近用(access)可能性。

延伸閱讀:
1.網路中立性爭議!歐巴馬表態:業者不該過濾任何資料傳輸
2.美國FCC主席公開聲明,美國可能將立法保障「網路中立性」
3.改善數位落差,英國政府砸75億台幣免費提供無線網路熱點

關鍵字: #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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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創新守護海洋!犀牛盾以循環創新思維破解塑膠危機、賦能永續未來
科技創新守護海洋!犀牛盾以循環創新思維破解塑膠危機、賦能永續未來

全球每年約生產4億噸塑膠垃圾,只有不到10%有被回收,其中約有1100萬至1400萬噸最終流入海洋。在十分有限的回收量中,約 8 成來自相對單純、流程完整的寶特瓶回收;反觀,同樣是高頻消費品的手機配件,回收率卻不到 1%。這個現象,對長期從事材料研究的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來說,是他反思事業選擇的開端,也是突破的轉捩點。

「手機殼產業其實是塑膠產業的縮影!」他在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的專題演講上直言。手機殼本質上類似一種快時尚商品,每年有超過十億個手機殼被製造,但產業並未建立材料規範,多數產品混用多種複合塑膠、填料與添加物,既難拆解、也沒有回收機制。結果是,一個重量相當於超過二十個塑膠袋的手機殼,在生命周期終點只能被視為垃圾。

王靖夫指出,連結構複雜的資訊科技產品,回收率都能達 45%,但手機殼明明是最簡單、最應該回收的產品,為什麼無法有效回收?這個命題讓他意識到,與其只做手機殼,不如正面處理塑膠問題本身,從材料設計、製程到後端回收再生,開創循環之道。

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於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分享犀牛盾如何回應塑膠挑戰、開創循環模式。
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於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分享犀牛盾如何回應塑膠挑戰、開創循環模式。
圖/ Amazon Web Services 提供

以材料工程打造手機殼的循環力

若塑膠要進入循環體系,前提是「材料必須足夠單純」。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問題不在回收端,關鍵在最開始的設計端。多數手機殼由多款不同塑膠、橡膠件甚至金屬等複合材料組成,無法被經濟化拆解,也難以透過現有流程再製。為此,犀牛盾在2017年起重新整理產品線,希望借鑑寶特瓶成功循環的經驗,擬定出手機殼應有的設計框架。

新框架以「單 1 材料、0 廢棄、100% 循環設計」為核心,犀牛盾從材料工程出發,建立一套循環路徑,包括:回收再生、溯源管控、材料配方、結構設計、循環製程、減速包裝與逆物流鏈等,使產品從生產到回收的每一階段,皆與核心精神環環相扣。

王靖夫表示,努力也終於有了成果。今年,第一批以回收手機殼再製的新產品已正式投入生產,犀牛盾 CircularNext 回收再生手機殼以舊殼打碎、造粒後再製成型;且經內部測試顯示,材料還可反覆再生六次以上仍維持耐用強度,產品生命週期大大突破「一次性」。

另外,今年犀牛盾也推出的新一代的氣墊結構手機殼 AirX,同樣遵守單一材料規範,透過結構設計打造兼具韌性、耐用、便於回收的產品。由此可見,產品要做到高機能與循環利用,並不一定矛盾。

犀牛盾從材料學出發,實現全線手機殼產品皆採「單 1 材料」與模組化設計,大幅提升回收循環再生效率。
犀牛盾從材料學出發,實現全線手機殼產品皆採「單 1 材料」與模組化設計,大幅提升回收循環再生效率。
圖/ 犀牛盾

海上掃地機器人將出海試營運

在實現可循環材料的技術後,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另一項挑戰其實更在上游——若塑膠源源不斷流入環境,再強的循環體系也只是疲於追趕。因此,三年前,犀牛盾再提出一個更艱鉅的任務:「能不能做到塑膠負排放?」也就是讓公司不僅不再製造新的塑膠,還能把已散落在環境中的塑膠撿回來、重新變成可用原料。

這個想法也促成犀牛盾啟動「淨海計畫」。身為材料學博士,王靖夫將塑膠問題拆為三類:已經流落環境、難以回收的「考古塑膠(Legacy Plastic)」;仍在使用、若無管理便會成為下一批廢棄物的「現在塑膠(Modern Plastic)」;以及未來希望能在自然環境中真正分解的「未來塑膠(Future Plastic)」。若要走向負排放,就必須對三個路徑同時提出技術與管理解方。

其中最棘手的是考古塑膠,尤其是海洋垃圾。傳統淨灘方式高度仰賴人力,成本極高,且難以形成可規模化的商業模式,因此無法提供可持續的海廢來源作為製造原料。為突破這項瓶頸,犀牛盾決定自己「下海」撿垃圾,發展PoC(概念驗證)項目,打造以 AI 作為核心的淨海系統。

王靖夫形容,就像是一台「海上的掃地機器人」。結合巡海無人機進行影像辨識、太陽能驅動的母船作為能源與運算平台,再由輕量子船前往定位點進行海廢收集:目的就是提升撿拾效率,同時也累積資料,為未來的規模化建立雛形。

從海洋到河川,探索更多可能

淨海計畫的下一步,不只是把「海上的掃地機器人」做出來,王靖夫說:「目標是在全球各地複製擴張規模化、讓撿起的回收塑膠真正的再生利用。」也就是說,海上平台終究要從單點示範,走向可標準化、在不同海域與國家部署的技術模組,持續穩定地把海廢帶回經濟體。

犀牛盾CircularBlue™海洋廢棄物過濾平台初號機將出海試營運,盼解決沿岸海洋廢棄物問題。
犀牛盾CircularBlue™海洋廢棄物過濾平台初號機將出海試營運,盼解決沿岸海洋廢棄物問題。
圖/ 犀牛盾

他進一步指出,「其實這套系統不限於海洋,也可以在河川上。畢竟很多海洋垃圾是從河流來的。」未來若能推進到河川與港灣,將塑膠在進海之前就攔截下來,不僅有助於減少海洋污染,回收後的材料也更乾淨、更適合再生,步步朝向終極願景——隨著時間推進,海中垃圾愈來愈少,被撿起、回收後再生的塑膠會越來越多。

「我們已經證明兩件事的可行性:一端是產品的循環設計,一端是 AI 賦能海廢清理的可能性。」王靖夫笑說,塑膠管理命題不只為自己和公司找到新的長期目標,也讓他順利度過中年危機。「選擇改變,留給下一代更好的未來。」他相信,即便是一家做手機殼的公司,也能創造超乎想像的正向改變。

AWS 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集結產業先行者分享創新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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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Amazon Web Services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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