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在美國品牌「Urbanoutfitters」商店一進門的地方,都會看到一個告示牌寫著DIY(Do-It-Yourself),在牌子所在的桌上則放了布料、材料,與許多不同類型的DIY書籍與雜誌,例如《MAKE》雜誌、《ReadyMade》雙月刊。DIY的緣起已久,不過會出現在Urbanoutfitters店面的醒目位置,仔細想想,其實是個有趣的現象。 Urbanoutfitters在美國是屬於所謂的「生活型態/潮流」品牌商店,客層主打二十到三十歲的學生/社會新鮮人,經濟上較為寬裕,而且追求潮流認同的年輕人社群。店內從服飾、家具、配件、寢具、玩具、書籍等都有陳列,而唯一的目的就在於領導與凝聚該社群的流行與潮流共識。 在Urbanoutfitters看到DIY專區,代表他們意識到「動手做」的概念,似乎在這樣的社群中蠢蠢欲動。而他們設立專區的這個決定,極有可能在社群中引起正向的回饋,形成一個DIY的潮流運動。 如果大家以為在DIY專區裡陳列的刊物,報導的DIY就是釘釘木材或是修理電視、水管之類的,或是猜測這些雜誌是充滿數字與胡亂排版的破爛使用手冊,那就完全低估了DIY現象的可能性。這些書籍或是雜誌,在排版、字體與視覺設計上,都有專業設計書籍的水準。內容則包括縫紉、家具設計、工藝品製作、廢物利用、環保材質、個人出版、改裝音響、機器人實做、電腦程式設計等包羅萬象。 不管是埋首工作室切木頭、割鋁版,或是在電腦前面開七個視窗寫程式編輯音樂/影片,已不再被認為是宅男或是理工學生的專利,而成了一件最酷最新潮的事情。穿著帥氣的T恤坐在有設計感的家具上,跟焊接IC電路板與電腦排版出圖印書,現在可是得要同時擁有,而且都是自己動手做,才是走在時代尖端。我不得不好奇,究竟這個現象背後的推手是什麼? 彰顯個人能力與自信 如果我們回顧DIY的緣起與一直以來的精神:反消費主義、個人主義、龐克理想、反專家與資本主義巨獸等,可以了解這些價值正是現在西方社會大力推銷的「創意工作者」思考基礎。社會潮流走到這一步,敏感的商人嗅到了機會,因此整個DIY領域成了一個產業,能夠自己動手做東西自己使用,成了個人各方面能力的彰顯與自信的來源,是不是真的能節省開銷已經不再是重點。 另一點重要的推力,我認為是數位工具的普及。七○年代的DIY行動,模糊的「製作者與消費者」是主要的想法之一。數位工具與網路的出現與普及,是建構在同樣的理想上的,數位工具讓一般大眾可以自己動手的項目突然之間多了非常多,又讓這些經驗可以透過網路流傳,甚至形成社群分享。 我們現在有各式各樣影像/繪圖/建模/模擬的軟體,搭配先進又普及的顯示技術/列印技術等,讓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個人出版以及精準的圖像輸出。網路出現十倍速資訊的流通,在家工作不僅常見,也成了新興潮流。無論是技術上或是心理上的支援系統,不再只能來自於辦公室,大有可能來自於線上世界與社群(想想MySpace與YouTube現象)。 這五年來一個新興的DIY領域:電子電路與程式設計,則獲得了來自於學界與企業界的大力鼓吹與實質幫助,成了最紅的方向之一,Flash、Proce55ing、MAX/MSP等軟體普及了程式設計,也降低了人機互動實做的門檻。這兩年甚至連電腦硬體(電路設計與微處理機控制系統),都有公司推出方便DIY同好快速上手的工具組產品(toolkit)。 利用這些toolkit,使用者不需要先經過電機資訊教育數年的荼毒轟炸,就可以在最快時間內實做出各式各樣的電腦硬體應用。還是擔心學不會,或是需要一步步的教學說明? instructable.com、makezine.com、inventiondb.com等DIY網站,都有上萬個各式各樣的教學與經驗分享,《MAKE》雜誌與O'Reilly出版社的Hack系列也是最棒的入門書。 重點是,這些事情不再是只能出現在理工學生的小世界,「潮流人士如你,更是應該跟上這股創意浪頭!」正是Urbanoutfitters這類型的店家開始為DIY書籍與材料開專櫃,所想傳遞的最重要訊息。不管我們同不同意透過商業操作宣傳DIY精神,這些數位工具的出現,確確實實釋放了更多一般大眾的創意。
全球每年約生產4億噸塑膠垃圾,只有不到10%有被回收,其中約有1100萬至1400萬噸最終流入海洋。在十分有限的回收量中,約 8 成來自相對單純、流程完整的寶特瓶回收;反觀,同樣是高頻消費品的手機配件,回收率卻不到 1%。這個現象,對長期從事材料研究的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來說,是他反思事業選擇的開端,也是突破的轉捩點。
「手機殼產業其實是塑膠產業的縮影!」他在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的專題演講上直言。手機殼本質上類似一種快時尚商品,每年有超過十億個手機殼被製造,但產業並未建立材料規範,多數產品混用多種複合塑膠、填料與添加物,既難拆解、也沒有回收機制。結果是,一個重量相當於超過二十個塑膠袋的手機殼,在生命周期終點只能被視為垃圾。
王靖夫指出,連結構複雜的資訊科技產品,回收率都能達 45%,但手機殼明明是最簡單、最應該回收的產品,為什麼無法有效回收?這個命題讓他意識到,與其只做手機殼,不如正面處理塑膠問題本身,從材料設計、製程到後端回收再生,開創循環之道。
以材料工程打造手機殼的循環力
若塑膠要進入循環體系,前提是「材料必須足夠單純」。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問題不在回收端,關鍵在最開始的設計端。多數手機殼由多款不同塑膠、橡膠件甚至金屬等複合材料組成,無法被經濟化拆解,也難以透過現有流程再製。為此,犀牛盾在2017年起重新整理產品線,希望借鑑寶特瓶成功循環的經驗,擬定出手機殼應有的設計框架。
新框架以「單 1 材料、0 廢棄、100% 循環設計」為核心,犀牛盾從材料工程出發,建立一套循環路徑,包括:回收再生、溯源管控、材料配方、結構設計、循環製程、減速包裝與逆物流鏈等,使產品從生產到回收的每一階段,皆與核心精神環環相扣。
王靖夫表示,努力也終於有了成果。今年,第一批以回收手機殼再製的新產品已正式投入生產,犀牛盾 CircularNext 回收再生手機殼以舊殼打碎、造粒後再製成型;且經內部測試顯示,材料還可反覆再生六次以上仍維持耐用強度,產品生命週期大大突破「一次性」。
另外,今年犀牛盾也推出的新一代的氣墊結構手機殼 AirX,同樣遵守單一材料規範,透過結構設計打造兼具韌性、耐用、便於回收的產品。由此可見,產品要做到高機能與循環利用,並不一定矛盾。
海上掃地機器人將出海試營運
在實現可循環材料的技術後,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另一項挑戰其實更在上游——若塑膠源源不斷流入環境,再強的循環體系也只是疲於追趕。因此,三年前,犀牛盾再提出一個更艱鉅的任務:「能不能做到塑膠負排放?」也就是讓公司不僅不再製造新的塑膠,還能把已散落在環境中的塑膠撿回來、重新變成可用原料。
這個想法也促成犀牛盾啟動「淨海計畫」。身為材料學博士,王靖夫將塑膠問題拆為三類:已經流落環境、難以回收的「考古塑膠(Legacy Plastic)」;仍在使用、若無管理便會成為下一批廢棄物的「現在塑膠(Modern Plastic)」;以及未來希望能在自然環境中真正分解的「未來塑膠(Future Plastic)」。若要走向負排放,就必須對三個路徑同時提出技術與管理解方。
其中最棘手的是考古塑膠,尤其是海洋垃圾。傳統淨灘方式高度仰賴人力,成本極高,且難以形成可規模化的商業模式,因此無法提供可持續的海廢來源作為製造原料。為突破這項瓶頸,犀牛盾決定自己「下海」撿垃圾,發展PoC(概念驗證)項目,打造以 AI 作為核心的淨海系統。
王靖夫形容,就像是一台「海上的掃地機器人」。結合巡海無人機進行影像辨識、太陽能驅動的母船作為能源與運算平台,再由輕量子船前往定位點進行海廢收集:目的就是提升撿拾效率,同時也累積資料,為未來的規模化建立雛形。
從海洋到河川,探索更多可能
淨海計畫的下一步,不只是把「海上的掃地機器人」做出來,王靖夫說:「目標是在全球各地複製擴張規模化、讓撿起的回收塑膠真正的再生利用。」也就是說,海上平台終究要從單點示範,走向可標準化、在不同海域與國家部署的技術模組,持續穩定地把海廢帶回經濟體。
他進一步指出,「其實這套系統不限於海洋,也可以在河川上。畢竟很多海洋垃圾是從河流來的。」未來若能推進到河川與港灣,將塑膠在進海之前就攔截下來,不僅有助於減少海洋污染,回收後的材料也更乾淨、更適合再生,步步朝向終極願景——隨著時間推進,海中垃圾愈來愈少,被撿起、回收後再生的塑膠會越來越多。
「我們已經證明兩件事的可行性:一端是產品的循環設計,一端是 AI 賦能海廢清理的可能性。」王靖夫笑說,塑膠管理命題不只為自己和公司找到新的長期目標,也讓他順利度過中年危機。「選擇改變,留給下一代更好的未來。」他相信,即便是一家做手機殼的公司,也能創造超乎想像的正向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