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榮] 網路直播經濟的兩個難題
[曹家榮] 網路直播經濟的兩個難題

我們家太座某天晚上睡前盯著手機入迷,湊近一瞧原來她在看陶晶瑩的直播。我心血來潮問她怎麼會想看直播?她回答說,因為無聊,臉書最近太無聊了!

消遣無聊、打發時間,一直是各種媒體吸引消費者的地方。最典型的就是過去沙發前的那台電視機,陪許多無所事事的人度過了好多個夜晚。許多人一直猛滑臉書,其實也就只是在漫無目的地「閒晃」。

雖然至少從去年開始,直播就已經吸引大眾的目光(遊戲直播可能更早),但有人認為2016年才真的是直播元年,也相信未來直播只會更深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不過中國奧運游泳選手傅園慧因直播而暴紅後,在直播平台上的言行卻也讓人反思直播的意義。

直播當然不只是一種「無聊經濟」,許多人更期待它與「網紅」結合後可能產生的龐大商機。前陣子,有中國第一網紅之稱的Papi醬,首次直播就吸引了八大平台的合作,並且創下全球2,000萬人同收看的紀錄。

不過,除了無聊、打發時間,以及是一種「迷(粉絲)」現象之外,我們還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也就是直播的技術特性──來理解直播。

「真實」生活的吸引力

直播最重要的技術特性是:透過網路、視訊等資訊科技,它讓「在場」超越了時空的限制。就此意義來說,直播不是新東西,我們在電視上早就可以看到各種實況直播。

所以更精確地說,我們如今在談論的其實是個人化的、去中心化的直播形式。不同於傳統由電視台主導的直播,個人化的直播內容是由一般人、或至少看起來像是一般人所產製的(先不論其背後是否有團隊、組織在支援)。

我們大概可以用一道光譜來想像直播的不同類型。從一端是完全個人化的直播,例如任何人都可以透過臉書分享直播視訊;另一端則其實仍是由媒體業者產製的內容,只是透過直播平台播出,像是你可以在Livehouse.in、Youtube上看到各家新聞台的直播。而光譜中段則是有像是遊戲實況、活動紀實這種比較模糊的類型。

其中偏向業者產製的部份,因為內容跟過去電視上的節目相去無幾,一定程度上可以想像為就是電視的變體,或者反過來說是網路直播「再媒介」了電視。雖然再媒介的作用必然會帶來改變,但這暫且不是這篇文章討論的重點。

相較於業者產製的內容,越往個人化的直播走,就越凸顯出一些特殊之處。舉凡化妝、唱歌、聊天、吃飯都成了直播內容。南韓甚至有位「女神」光靠直播吃飯就曾月入千萬韓圜。而台灣的占星專家唐立淇,也靠直播吃飯、聊天,多添了一個網紅的身份。

這些個人化直播內容吸引人之處,絕不單純在吃飯、聊天本身。從直播讓人「進入在場」的技術特性來看,這些看似平凡甚至乏味的內容之所以吸引人,有一部分的原因來自於一種「真實」的感受。

這所謂的「真實」指的不只是事物真假的判斷,而是情感距離上親近的本真感受。前者是一種理性的評判,後者則是一種感性的共鳴。前者需要的可能是某些證據或檢證的過程,但對於後者來說可能最重要的是一種無中介的直接經驗。

換言之,更直白一點地說,個人化直播吸引人之處就在於,它讓觀眾有一種進入了主播生活之中的感受。直播讓人「進入在場」的技術特性,讓無聊的、或甚至覺得孤單的人們,經驗了進入他人生活的真實感受。

過去社會學家在探討觀光現象時,曾提出類似的觀點。對於旅行者來說,觀光的意義許多時候也在試圖尋找一種真實,也就是「在地性」。例如,我們如今常會聽到「在地人的美食、景點」這種行銷手法,就是利用了人們對於「在地」、「正港」的渴望。如同觀光的旅行者,對於觀看直播的觀眾來說,真正的內容也許不是吃飯、聊天或唱歌本身,而是那種進入主播生活的本真感受與經驗。

但同時,矛盾的是,進行直播分享的主播,卻又像有時苦惱於推銷在地特色的業者,反而必須小心拿捏如何「演出」自己的生活。也就是說,雖然觀眾期待透過個人化的直播,看到主播「真實」生活的那一面。但對於真的想要吸引觀眾的主播來說,不太可能就只是呈現自己最平常的那一面。除去少數像傅園慧那樣天生就有獨特吸引力的案例,主播們必須在其看似平常的生活中,穿插地安排某些「驚奇」。否則,就算是中國第一網紅Papi醬,也會在直播中面臨巨大的挫敗。

圖說明

圖說:中國第一網紅Papi醬,首次直播後在部分平台出現粉絲數減少的情況。(照片來源:截自花椒直播)

換言之,不同於由媒體業者產製的內容,個人化直播不是安排好、設計過、剪輯過的演出,但它也不能就只是那麼簡單開了直播,讓主播就像平常那樣在鏡頭前過生活。直播將觀眾帶進了「在場」,創造了一種曖昧的關係,他們既想要看到真實卻也期待驚奇,這讓主播們如何拿捏地「演出」自己,成了最關鍵的難題。

純粹同期性的時間架構

讓觀眾進入在場,是直播在空間向度上的技術特性,在時間向度上,直播的技術特性則有點類似日本資訊社會研究者濱野智史所謂的「純粹同期性」。

在《架構的生態系》一書中,濱野智史探討了網際網路發展至今,各種網路服務的出現所帶來的影響。他以「架構」這個概念,說明資訊科技的設計與建構如何支配人們的行為。換言之,你可以想像各種網路服務的相繼出現(從TCP/IP、WWW到Google、BBS、Facebook、Youtube等等)就像是網路世界的基礎建設。而人們行動的「規則」就悄悄地被置入其中。

濱野智史認為,我們可以在不同的網路服務當中,看到不同的「時間性」被架構出來。Twitter帶來的是他所謂的「選擇性同期」時間性。也就是用戶可能即時也可能非即時地進行交流互動。而所謂的「彈幕影片」則是創造出「類同期性」的效果。也就是用戶並非即時共同觀看,但因為「彈幕」而造成類似共同在場的感受。

而所謂的「純粹同期性」就是完全即時互動的在場狀態,就像線上即時聊天室那樣。不同於前兩種時間性,在純粹同期性的架構中,「共同在場」是互動發生、訊息傳播的必要條件。

直播的「架構」正是要求這種純粹同期的時間性。在主播分享直播視訊的當下,就必須吸引觀眾的參與。它不像Twitter或者Youtube視訊影片一樣,可以讓人等一下再看,也不像彈幕影片那樣,可以讓晚一點看的人有類似共同在場的感受。就像濱野智史說的,那種臨場的感受只有在場的人們可以共享。

圖說明

直播的「架構」正是要求這種純粹同期的時間性。在主播分享直播視訊的當下,就必須吸引觀眾的參與。(照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種純粹同期的時間架構,既是直播最可能最吸引人之處,卻也是其最大的隱憂。沒有什麼比一群人共同在場狂歡更具感染力、共鳴的事情,參與其中的人們很容易就能夠凝聚起一體感,並將此感受投注至主播身上。但是共同在場也意味著相當大的成本,特別是在這個被稱為「不斷分心」的年代中更是如此。

因此,直播的這種時間特性又讓其面臨第二個難題:如何讓觀眾即時進入在場。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看到幾種應對的作法。一方面,有些平台將直播視訊轉成可重播的影片,讓人可以隨選觀看。不過,這嚴格來說已經不是「直播」。看重播的人也缺少了那種可以即時參與的共同感受。

另一方面,也有為了能夠讓觀眾知道何時進場,事先預告演出時間的安排。這樣做確實能夠保證觀眾即時進場,但越多的安排就顯得越不日常(越不真實),這一定程度上也會對直播本身的吸引力造成影響。

直播的未來?

從各大社群媒體紛紛投入直播來看,它應該有極大的發展潛力。但至少從上述兩個技術特性面向來看,直播──特別是個人化的直播──其實面臨不小的矛盾困境。

這不禁讓我想起當年視訊電話初登場時,也有不少人期待它將徹底改變「打電話」的意義。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才發現原來同樣將人在帶進「共同在場」的視訊電話,其實只適合最近(例如親人、情人)與最遠(例如會議)的關係。

現在說「個人直播+網紅」註定是泡沫經濟也許講得太早。但是一方面,上述的兩個矛盾難題必然是需要克服的關卡;另一方面,也許更該想的是──如同視訊電話這個前車之鑑──我們是否走對了方向?

關鍵字: #直播 #K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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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創新守護海洋!犀牛盾以循環創新思維破解塑膠危機、賦能永續未來
科技創新守護海洋!犀牛盾以循環創新思維破解塑膠危機、賦能永續未來

全球每年約生產4億噸塑膠垃圾,只有不到10%有被回收,其中約有1100萬至1400萬噸最終流入海洋。在十分有限的回收量中,約 8 成來自相對單純、流程完整的寶特瓶回收;反觀,同樣是高頻消費品的手機配件,回收率卻不到 1%。這個現象,對長期從事材料研究的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來說,是他反思事業選擇的開端,也是突破的轉捩點。

「手機殼產業其實是塑膠產業的縮影!」他在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的專題演講上直言。手機殼本質上類似一種快時尚商品,每年有超過十億個手機殼被製造,但產業並未建立材料規範,多數產品混用多種複合塑膠、填料與添加物,既難拆解、也沒有回收機制。結果是,一個重量相當於超過二十個塑膠袋的手機殼,在生命周期終點只能被視為垃圾。

王靖夫指出,連結構複雜的資訊科技產品,回收率都能達 45%,但手機殼明明是最簡單、最應該回收的產品,為什麼無法有效回收?這個命題讓他意識到,與其只做手機殼,不如正面處理塑膠問題本身,從材料設計、製程到後端回收再生,開創循環之道。

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於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分享犀牛盾如何回應塑膠挑戰、開創循環模式。
犀牛盾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王靖夫於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分享犀牛盾如何回應塑膠挑戰、開創循環模式。
圖/ Amazon Web Services 提供

以材料工程打造手機殼的循環力

若塑膠要進入循環體系,前提是「材料必須足夠單純」。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問題不在回收端,關鍵在最開始的設計端。多數手機殼由多款不同塑膠、橡膠件甚至金屬等複合材料組成,無法被經濟化拆解,也難以透過現有流程再製。為此,犀牛盾在2017年起重新整理產品線,希望借鑑寶特瓶成功循環的經驗,擬定出手機殼應有的設計框架。

新框架以「單 1 材料、0 廢棄、100% 循環設計」為核心,犀牛盾從材料工程出發,建立一套循環路徑,包括:回收再生、溯源管控、材料配方、結構設計、循環製程、減速包裝與逆物流鏈等,使產品從生產到回收的每一階段,皆與核心精神環環相扣。

王靖夫表示,努力也終於有了成果。今年,第一批以回收手機殼再製的新產品已正式投入生產,犀牛盾 CircularNext 回收再生手機殼以舊殼打碎、造粒後再製成型;且經內部測試顯示,材料還可反覆再生六次以上仍維持耐用強度,產品生命週期大大突破「一次性」。

另外,今年犀牛盾也推出的新一代的氣墊結構手機殼 AirX,同樣遵守單一材料規範,透過結構設計打造兼具韌性、耐用、便於回收的產品。由此可見,產品要做到高機能與循環利用,並不一定矛盾。

犀牛盾從材料學出發,實現全線手機殼產品皆採「單 1 材料」與模組化設計,大幅提升回收循環再生效率。
犀牛盾從材料學出發,實現全線手機殼產品皆採「單 1 材料」與模組化設計,大幅提升回收循環再生效率。
圖/ 犀牛盾

海上掃地機器人將出海試營運

在實現可循環材料的技術後,王靖夫很快意識到另一項挑戰其實更在上游——若塑膠源源不斷流入環境,再強的循環體系也只是疲於追趕。因此,三年前,犀牛盾再提出一個更艱鉅的任務:「能不能做到塑膠負排放?」也就是讓公司不僅不再製造新的塑膠,還能把已散落在環境中的塑膠撿回來、重新變成可用原料。

這個想法也促成犀牛盾啟動「淨海計畫」。身為材料學博士,王靖夫將塑膠問題拆為三類:已經流落環境、難以回收的「考古塑膠(Legacy Plastic)」;仍在使用、若無管理便會成為下一批廢棄物的「現在塑膠(Modern Plastic)」;以及未來希望能在自然環境中真正分解的「未來塑膠(Future Plastic)」。若要走向負排放,就必須對三個路徑同時提出技術與管理解方。

其中最棘手的是考古塑膠,尤其是海洋垃圾。傳統淨灘方式高度仰賴人力,成本極高,且難以形成可規模化的商業模式,因此無法提供可持續的海廢來源作為製造原料。為突破這項瓶頸,犀牛盾決定自己「下海」撿垃圾,發展PoC(概念驗證)項目,打造以 AI 作為核心的淨海系統。

王靖夫形容,就像是一台「海上的掃地機器人」。結合巡海無人機進行影像辨識、太陽能驅動的母船作為能源與運算平台,再由輕量子船前往定位點進行海廢收集:目的就是提升撿拾效率,同時也累積資料,為未來的規模化建立雛形。

從海洋到河川,探索更多可能

淨海計畫的下一步,不只是把「海上的掃地機器人」做出來,王靖夫說:「目標是在全球各地複製擴張規模化、讓撿起的回收塑膠真正的再生利用。」也就是說,海上平台終究要從單點示範,走向可標準化、在不同海域與國家部署的技術模組,持續穩定地把海廢帶回經濟體。

犀牛盾CircularBlue™海洋廢棄物過濾平台初號機將出海試營運,盼解決沿岸海洋廢棄物問題。
犀牛盾CircularBlue™海洋廢棄物過濾平台初號機將出海試營運,盼解決沿岸海洋廢棄物問題。
圖/ 犀牛盾

他進一步指出,「其實這套系統不限於海洋,也可以在河川上。畢竟很多海洋垃圾是從河流來的。」未來若能推進到河川與港灣,將塑膠在進海之前就攔截下來,不僅有助於減少海洋污染,回收後的材料也更乾淨、更適合再生,步步朝向終極願景——隨著時間推進,海中垃圾愈來愈少,被撿起、回收後再生的塑膠會越來越多。

「我們已經證明兩件事的可行性:一端是產品的循環設計,一端是 AI 賦能海廢清理的可能性。」王靖夫笑說,塑膠管理命題不只為自己和公司找到新的長期目標,也讓他順利度過中年危機。「選擇改變,留給下一代更好的未來。」他相信,即便是一家做手機殼的公司,也能創造超乎想像的正向改變。

AWS 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集結產業先行者分享創新經驗。
AWS 2025 亞馬遜港都創新日,集結產業先行者分享創新經驗。
圖/ Amazon Web Services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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