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該向矽谷學什麼?
究竟該向矽谷學什麼?
2016.09.21 | 科技

台灣距離矽谷有時很近,有時很遠。發簡訊只要1秒鐘,坐飛機得飛11個小時,但台灣新創團隊想要拿到矽谷的投資,經常累月經年,還可能徒勞無功。

台灣離矽谷曾經很近,卻逐年疏遠。30年前科學園區的半導體廠多為矽谷海歸所創辦,太平洋兩岸春燕往返頻仍;後來台灣與矽谷各有各的發展方向,難免勞燕分飛,各奔東西;直到最近兩年,島內才驚覺似乎與世界科技潮流隔絕時日太長,終於開始重新搭建跟矽谷往來的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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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Shutterstock

在溝通中,傳輸速度最快的是資訊,其次是觀念,然後是實務(practices),最後是文化。資訊是一點就通,收到就是知道。觀念是即使知道,卻不能體會,往往先要能「破」除舊觀念,才能「立」。這種內化需要一個過程。實務則必需主觀客觀條件配合,設身處地,才能透徹融匯。至於文化,更是以上過程反反覆覆,腦汁與汗水交織,經驗與知識交相激盪,最後生成的一種「濕件」(wetware)(借用通常用來形容大腦的名詞)。

過去兩年,創業者、夢想家、學者、政治家、機會主義者、科技探勘者,各式各樣的族群從台灣到矽谷朝聖,多半帶著學習、增長見聞的心態來到矽谷,然後滿懷驚嘆地回到台灣。 大家都嘗試回答一個問題:台灣應該向矽谷學習什麼?如何學習?

很明顯,台灣朝野充滿學習矽谷的動機。新政府五大產業中的亞洲矽谷便鑲嵌著矽谷的名號,掛著車庫(Garage)招牌的單位不知凡幾;談起矽谷文化,許多人也有親身的體驗。各種創新創業的方法論,諸如「MVP」(Minimum Viable Product),「敗得早、敗得快、常常敗」(Fail early,fail fast,fail often),「盒子外思考」(think out of box)等等觀念,許多新創公司都朗朗上口,並且身體力行。

究竟我們該跟矽谷學什麼?嘗試回答這個問題的書籍可以放滿一書架,有過矽谷經驗的各界人士也有各自的體會。不過這些年來我在太平洋兩岸往返,對矽谷和台灣的差異有不少感觸,以下不妨就文化層面提出一些微細但關鍵的差別,也許值得關心的朋友進一步思考。

一、勇敢做自己

認識自己都很困難,如何勇敢做自己?加上每個人都喜歡跟別人攀比,有時羨慕別人,有時嫌棄自己。何況在社會上要做人,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眾人的譏諂,也不能不有所忌憚。

因此人生活在群眾裡,都像無數只木偶,彼此身上牽著無數的線繩,彼一舉手,我隨之牽扯,彼一投足,我應聲起舞。

有的社會,這種線繩強而有力,有些社會則相對鬆散。有人自覺高,勉力擺脫,也有人受困而不自知。以台灣與矽谷對比,線繩的力度和個人的自覺有很明顯的差別。

在矽谷,人的價值不必出自別人的點評(他們不是不在乎,只是不傷神),而是來自於自我實現。因此擺脫線繩比較重要,無需天天強調「愛拚甲A贏」,也不必常常相互取暖,或是過度自我感覺良好。

個人要做自己,國家亦然。台灣也許是全世界最喜歡攀比的國家,有些人覺得台灣民主比不上英美,經濟比不上中國,創新比不上以色列,樣樣都需要跟別國借鏡。也有另一些人批評中國缺乏人權,美國種族種族衝突不斷,以色列天天有自殺炸彈,只有台灣是全世界最適合居住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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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也許是全世界最喜歡攀比的國家。
圖/ Shutterstock

再以發展新創事業來說,台灣有台灣的侷限與優勢,在矽谷能夠成功的技術創新或商業模式,在台灣多半不能適用,或是需要進行基因改造,才能適應本土氣候。因此台灣在能真正學習他國之前,先要盤點自己的實力。

國與人相同,各有各的現實條件,智力、性格、歷史、文化、資源。要做自己,總是要先嘗試了解自己,然後探索出一條適合自己的路。矽谷在這方面確實孕育出了一個比較健康開放的環境,人人都可以追求自我,卻又尊重彼此的差別,以致於即使從別國移民來的工程師,英文都講不好,在矽谷都可能成為成功的創業家、或藝術家,或是……。

二、追求獨特價值

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有如樹林裡的樹葉,看似相同,卻各各不同;雖然不同,相似處卻有脈絡可循。

有些人就像樹林中的樹葉,春夏秋冬,一歲一枯榮,倒也恬適。但也有人不甘於此,開始質問:一個人的存在,跟一片樹葉的存在,有什麼差別?於是展開了自己的追求。聲色犬馬,功名事業,聞達於諸侯,都是選項。但也有人回到存在的基本指標,就是:如何展現獨特的自我價值?

功名成就,大部份不能操之在我。追求獨特價值,倒是多了許多主控權。是否人云亦云,盲目追風,或是橫眉冷對千夫指,這是一個「守」的境界;找到自己可以發揮最大槓桿效果的角度,貢獻所能,解決一個別人不能解決的問題,不屈不退,這是一個「為」的境界。

創業不也是如此?如果能發現市場上一個缺口,又能開發出別人難以模仿的技術,這就是一種獨特價值,才是企業可以長久生存的根本因素。

矽谷人士,腦子裡常縈繞的是這些事。功名成就,倒是其次,抄襲模仿,自然也不肖為之。

三、凡事從自己開始

矽谷的創業者常將「改變世界」掛在嘴邊,令人難以分辨是真心還是嘴甜。世故的人懷疑世界真的這麼容易改變嗎?多疑的人則懷疑創業者的天真。

不過改變世界有一個簡單的起點,就是自己。主張節能的人,洗熱水澡的時間可以短一些;愛護動物的人,可以一週吃一天素;同情弱勢的人,可以捐錢、做志工,上Kiva提供微型貸款。矽谷許多年輕人也許個人能力有限,但常常如此自勉:「要改變世界,先改變自己」,更進一步用歡喜參與的心態,以個人行動支持別人「想要改變世界」的努力。

企業也是如此。臉書創辦人祖克伯關心教育,先是捐錢(一億美金),後來乾脆計劃在新辦公園區裡面辦一所學校。谷歌員工有20%的自由時間,可以從事任何自己喜歡的「寵物專案」,如果員工想樂捐公益,公司加倍響應;最近因為資料中心用電可觀,谷歌也公開宣布未來採購電力一律以綠能發電為優先。

相較之下,台灣許多個人或企業,好像比較習慣等別人採取行動,自己只是站在一邊,喊個口號,拍拍手,說說風涼話。

四、做一個「夢想行動者」

這個世界比較需要一個做夢的人?還是一個苦幹實幹的人?做夢的人有許多想像,對未來有一番理想,但是因為不接地氣,老是找不出好的起點來實踐,最後落入一場空想;實幹的人能夠忠實地完成交代的任務,使命必達,可惜對未來缺乏想像。

聰明的人會回答:何不把這兩種人湊在一起,一個人有夢,一個人有方法,一人策劃一人執行,理想不就可以落實了嗎?話是不錯,但這兩種人常常心態不同,思考模式各異,放在一起不一定能激盪出火花。

但在矽谷,有不少人既是夢想家(dreamer),又是實幹家(doer),這種人被稱為「夢想行動家」(dream doer),也不妨稱之為「築夢者」。他們看到市場的某個機會,或是社會上的某個問題,便不辭艱難,捲起袖子募集資源,摸著石子過河,邊執行邊修正,最後夢想即使不能完全實現,但總算有個具體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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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實幹家多,執行能力強,夢想家少。
圖/ Shutterstock

在台灣,實幹家多,執行能力強,夢想家少,大家不敢畫大餅,夢想行動家更少,畫了大餅還能做出來,這才是真正能夠改變世界的人。

五、魚幫水,水幫魚

矽谷創業成功的人很多,但很少人將成功獨佔為個人的勳章。

因為在這過程中,他確實受到團隊、投資人、董事會等方方面面的支持,最後才能克服一切困難,獲得些許的成就。

經過這樣患難與共的旅程,成功的人更願意分享,這是矽谷天使投資風氣盛行的根本原因。天使們投資當然期望能夠賺錢,但就算失敗,也有提拔後進的效果。即使不投資金錢,也不妨投資時間。時間久了,人與人間就形成了魚幫水、水幫魚的生態。

矽谷的企業之間,即使競爭,也不排除合作。Intel的前任執行長歐德寧(Paul Otillini)擔任谷歌獨立董事多年,谷歌前執行長施密特(Eric Schmidt)也擔任過蘋果公司4年董事。

Google剛成立的時候,Yahoo不但採用它的搜索引擎,還加入投資。蘋果在最艱難的時候,多虧微軟投資了美金2億元,才渡過難關。最近人工智慧引起諸般疑慮, Tesla的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和幾位產業龍頭,如提爾(Peter Thiel)、霍夫曼(Reid Hoffman)等登高一呼,共同出資成立了一個基金會:Open AI

當需要打群架的時候,矽谷人不會堅持單打獨鬥,千山我獨行。 反觀台灣,大部份企業已經形成集團,集團內應有盡有,資源不假外求,跟別人合作,往往覺得為人作嫁,或是牽制太多。最後形成一個個封閉的企業王國,王國與王國間,少有往來。

最近台灣新創活動比較活絡,但大型企業和新創事業之間互動有限。雖然好些家企業長年舉辦商業計劃書選秀,但真正以資源直接挹注新創團隊的案例屈指可數。稍差的看不上眼,稍好的便希望據為己有,能成人之美的大型企業有如鳳毛麟角。

台灣人比較像是在打麻將,講究的是:作牌要騙上家,打牌得釘下家,眼裡還得不時看著對家。

兩相對比,矽谷人像在從事體育活動,有競有合,團隊精神最重要,運動精神不可缺。台灣人比較像打麻將,講究的是:作牌要騙上家,打牌得釘下家,眼裡還得不時看著對家。

超越客觀條件,建立獨特價值

矽谷絕非聖地,也沒有源遠流長的人文底蘊,不過最近五十年發展新創事業,確實也建立了領導世界科技潮流的龍頭地位。不止台灣,全世界都在跟矽谷學習,有人學其皮毛,有人學其筋骨,有人學其精髓;殊不知越學其皮毛,越需要仿製客觀的條件,學其精髓,反倒可以超越客觀條件的限制,容易發揮自己的特色,建立獨特的價值。

矽谷無法複製,向矽谷學習,究竟該學什麼?取法乎上,自然應該學其精髓。這個終點雖然遙遠,卻有一個卑微的起點,就是開始勇敢做自己,不必處處掛上矽谷或車庫的招牌。

原始來源:獨立評論@天下,《數位時代》正式取得「獨立評論@天下」授權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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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矽谷 #亞洲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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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市場迎來新氣象!簡立峰:從「臺灣人的亞洲」轉向「世界的亞洲」,主動招募國際互補性新創
資本市場迎來新氣象!簡立峰:從「臺灣人的亞洲」轉向「世界的亞洲」,主動招募國際互補性新創

金融監督管理委員會聯手臺灣證券交易所、證券櫃檯買賣中心共同推動「亞洲創新籌資平臺」,象徵臺灣資本市場邁向新局面。此平臺鎖定重點產業、法規鬆綁及強化推動策略等重點項目,面對此布局,擁有產業導師、獨立董事及投資者等多元角色的簡立峰,分享他的觀點與建議。

簡立峰開門見山直言,現在是臺灣資本市場加速前進的「好時機」。從量化角度來看,臺灣上市櫃公司總市值規模達94.9兆元,國家別排名全球第8名;特別是資通訊與半導體產業,目前已有四家企業(台積電、鴻海、台達電、聯發科)進入世界市值500大。受惠科技群山加持的優勢,讓打造「亞洲NASDAQ」的願景有厚實的底氣。

此外,簡立峰相當肯定本次針對創新版的制度優化,提供更鬆綁、具有創意的做法,大幅提高了國際團隊來臺上市的便利性。不過,除了擴大投資規模與流通性,簡立峰也提出三個策略觀點,鼓勵亞洲創新籌資平臺多家善用制度優勢,設定更宏大的發展目標。

觀點一:深化內部資本市場創新動能,鼓勵「小金雞」早期上市

這幾年臺灣的新創趨勢,簡立峰指出一個現象:現今成功的上市櫃案例,多半是大型集團的「小金雞」(子公司或孫公司),但集團通常傾向在小金雞獲利穩定並能確保控股後,才會在市場上釋出少數股份(25%)允許其上市。此情況容易造成臺灣的資本市場動能不足,甚至讓國際以為臺灣缺乏新創的誤解。

對此,簡立峰認為創新板的價值,即是鼓勵小金雞能提早登板的腳步,一來展現創新能量、翻轉產業典範;二來邁向資本市場不只是需要募資,更重要是上市後的經營策略,知道自身優勢所在,將營運方向隨時調整更貼近資本市場的需求。

因應簡立峰的觀察,本次創新板的新制,即是讓本國公司的股票集保期間從二年縮短為一年,並免除三年的承銷商保薦。此舉有助於降低集團小金雞提早進入市場的法規門檻,讓企業能更快速、更早實現「面對市場」的目標。

觀點二:強化產業聚落思維,主動招募國際上與臺灣互補的新創

亞洲創新籌資平臺成立的重要訴求之一,便是要成為亞洲NASDAQ。簡立峰直言,「如果是以此為願景,那它就不應該只是『臺灣人的亞洲』,而是成為『世界的亞洲』,也就是主動吸引更多國家的創新企業來臺上市,那麼招商策略必須從被動等待,轉為主動積極洽談。」

至於招商的目標該如何鎖定?簡立峰認為臺灣資本市場最重要的價值,在於其聚落現象,因此建議可瞄準能與臺灣產業有高度互補的區域國家或技術領域。讓臺灣的供應鏈業者與他們成為戰略夥伴關係,共同分享這些國外企業來臺上市後所創造的利潤。

如果是區域國家,簡立峰拿「以色列」為例,該國新創擁有強大的創意和軟硬整合能力,但缺乏生產製造基地,若考慮來臺灣上市或募資,將有利於他們與臺灣的製造商建立關係,增加其信賴度,並容易找到供應商。至於前瞻技術方面,簡立峰認為矽光子、3D封裝/先進封裝、AI資料中心冷卻等,與臺灣半導體產業有緊密合作關係,可借助資本市場吸引這些企業來臺投資、上市,不僅是實體的產業聚落,更有助於形成虛擬的資本市場聚落。

簡立峰的論述,也呼應亞洲創新籌資平臺鎖定的重點產業,涵蓋半導體、人工智慧、智慧製造、數位雲端、機器人、次世代通訊等前瞻新經濟領域。另外國際企業來臺上市的門檻,證交所也優化了既有制度,針對主要營運地或股東結構均未涉及陸港澳地區之外國企業,調整臺籍董事席次過半規範,僅須設置臺籍獨立董事至少二席。

觀點三:吸引國際分析師、產業媒體,成為亞洲NASDAQ絕佳觀測站

最後,簡立峰認為一個能持續有活水挹注的國際籌資平臺,成功上市是手段,但真正關鍵的目的,是能持續獲得投資並取得市場關注的聲譽。要獲得聲量,具體的執行策略是提高國際能見度,吸引國際級分析師的關注。

簡立峰以當時Appier在日本上市為例,他提到上市對Appier的最大益處並非來自本益比,而是被國際金融機構的分析師看到,並獲得他們的分析與報導。「這些報導對於B2B企業來說,是最紮實的行銷加分,能極大化取得業界客戶的信賴。」

簡立峰認為亞洲創新籌資平臺的下一步,可主動規劃一些登板的亮點案例,形成「標竿」進而產生群聚效應。對此,證交所回應未來將以多元行銷策略,配套措施包括加強外國公司資訊揭露,提高法人說明會的召開頻率,藉此提升企業國際知名度,為國際分析師提供更充足的資訊來源,助力更多指標的企業打響全球名氣。

國家發展委員會副主任委員詹方冠在亞洲創新籌資平臺啟動典禮上提到,臺灣經濟發展已從勞動密集、資本密集階段,進入到創新驅動的全新里程。最後簡立峰肯定表示,「亞洲創新籌資平臺的成立後,期待它的角色能槓桿資本市場的力量,讓『臺灣人的產業』轉變為『臺灣人主導的產業』,仰賴國際企業壯大臺灣的人才庫,同時也為臺灣創造新的經濟發展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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