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低還高工時!日本動畫熱、市場賺飽飽,動畫師卻還在做苦力活?
薪水低還高工時!日本動畫熱、市場賺飽飽,動畫師卻還在做苦力活?

東京——日本動畫的生意從來沒有這麼好過。這也是為什麼哲也安久津(Tetsuya Akutsu)想要放棄的緣故。

八年前,當安久津才剛成為動畫師時,全球動畫市場(包括電視節目、電影和周邊商品)的規模,只有240億美元的一半多而已。影片串流媒體的流行,進一步加速了全球的需求,人們瘋狂地觀看兒童節目,如《精靈寶可夢》(Pokémon),以及《電馭叛客2077》類型的動畫劇集《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

Pokémon GO
圖/ 截圖自Facebook

這些快速成長的財富金錢,卻幾乎沒有到達安久津的手中。儘管他幾乎每天不斷的工作,但作為一名頂級的動畫師,以及日本一些熱門系列動畫的臨時導演,他每個月的收入卻僅僅只有1,400到3,800美元(約10.5萬元台幣)。

然而,他其實已算是一個幸運的人了:成千上萬的新手動畫師,做著相當累人的計件工作,而每月的工資只有200美元(約5,600元台幣)。該產業的爆炸性成長,不但沒有為他們帶來報酬,反倒拉大了作品收益與微薄工資之間的差距,讓許多人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繼續追求夢想。

29歲的安久津在一次電話採訪中說道:「我是想在動畫產業裡度過餘生的。」但當他準備組織家庭時,他感到了巨大的經濟壓力,並萌生離開的念頭。「我知道若要結婚和撫養孩子的話,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的。」

較低的工資水準和糟糕的工作環境—— 因過度工作而住院,在日本甚至可能是一種榮譽 ——擾亂了商場常規的運行法則。正常情況下,激增的需求會刺激人才的競爭,推高現有員工的工資,並且吸引新員工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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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Shutterstock

但這樣的情況在某種程度上,只會發生在企業的高層。日本動畫製作者協會(Japan Animation producers Association)收集的數據顯示,大部分的動畫師和其他頂級人才的年收入中值,從2015年的2.9萬美元(約80.6萬元台幣),增加至2019年的3.6萬美元左右(約100萬元台幣)。

日本與歐美動畫師的薪資落差

這些動畫師在日語中被稱為「 Genga-man 」,這個術語指的是,那些繪製關鍵幀的人。安久津是一名自由工作者,在日本的許多動畫工作室之間來回奔波,他的收入足夠支撐日常開銷之外,還能在東京郊區租下一套的單間公寓。

然而,他的工資卻與美國動畫師的收入相距甚遠。根據數據顯示,美國動畫師的平均年薪為7.5萬美元(約210萬元台幣),資深動畫師的年薪很容易就能達到六位數。

日本動畫協會發現,新手動畫師在2019年的平均收入為1.2萬美元(約33萬元台幣),不過該協會補充說明,這項數字是基於有限的樣本,並不包括許多收入更低的自由工作者。

這個問題之所以會產生,部分來自於電影的產業結構。它限制了電影公司的利潤,但電影公司仍可以僥倖地獲取微薄利潤,原因是有一大批熱愛動畫且夢想在這個行業成名的年輕人,在這個產業做了將近30年翻譯的Simona Stanzani如此表示。

「因為有著很多非常棒的藝術家,」她說,並補充道「動畫工作室是有很多炮灰的——他們沒有理由提高工資。」

動畫市場的詬病,是一個系統性的問題

近年來,巨額財富湧入了動畫市場。中國製片公司向日本電影公司支付了高額溢價,以便為中國市場製作電影。去年12月,Sony——其娛樂部門在線上影片的內容競爭中已嚴重落後——支付了近12億美元向美國電信公司AT&T收購動畫串流平台Crunchyroll。

延伸閱讀:力抗Netflix?傳Sony砸近300億收購動畫串流平台Crunchyroll,為何影音巨頭都在搶動畫市場?

火熱的動畫市場,導致日本幾乎每家動畫工作室的租賃,已提前好幾年就被預訂一空。Netflix表示,2020年在其串流服務上,觀看動畫的家庭數量比前一年增加一半。

但是,由於過時的製作系統,導致電影業幾乎所有的利潤都交給了製作委員會(production committees),而許多電影公司卻被拒之門外。

這些委員會是由玩具製造商、漫畫出版商和其他公司所組成的臨時聯盟,為每個專案提供資金。他們通常會向動畫工作室支付固定費用,並為自己保留版稅。

這個系統在保護電影公司免受失敗風險的同時,也切斷了他們從賣座大片中獲得橫財的機會。

許多工作室沒有與製作委員會協商更高的抽成或分享利潤,而是透過繼續壓榨動畫師,雇傭他們作為自由工作者來降低成本。最終導致的結果,是節目的製作成本一直遠低於美國的專案,儘管利潤成長卻遠不及歐美。

Justin Sevakis表示,工作室的運行模式通常是「創意人員想要製作一個很好的東西」和「他們的野心太大」。而他也是動畫新聞網(Anime News Network)的創辦人兼Media OCD的執行長,這家公司生產的動畫在美國上映。

「到他們完工時,很可能已經在這個項目上虧損了。」他說,「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問題,但不幸的是,這是一個系統性問題,沒有人真的清楚該怎麼做。

日本政府未提供有效的政策協助

動畫產業因其對員工的殘酷要求而臭名昭彰,但在另一方面,員工對工作本身的忠誠行為,例如為了完成一個專案,接連幾週睡在工作室裡,動畫師們說話時都帶著一種反差的自豪感。

《白箱》(Shirobako)是一部以動畫製作業界為主題的動畫。在第一集中,隨著最後期限的臨近,一位動畫師發燒病倒了。這個扣人心弦的結局,並不是取決於她的健康情況,而是取決於她正在創作的動畫能否按時播出。

Shirobako
動畫《白箱》(Shirobako)。
圖/ 截圖自Twitter

菅原俊(Jun Sugawara)是一名電腦動畫師,同時也是一名活動人士,他經營著一家為年輕動畫家提供經濟住宿的非營利機構。2011年,在瞭解到那些創作出美好動畫的人們所面臨的貧困條件後,他開始為他們奔走。

他說,動畫工作者長時間的工作,似乎已違反了日本的勞動法規,但當局對此毫不重視,儘管政府通過「酷日本」(Cool Japan)這個專案,將動畫作為其公共外交的核心部分。

菅原表示,到目前為止,國家和地方政府沒有採取任何有效的策略,來處理這個問題。他還說,「酷日本是一個毫無意義和無關緊要的政策。」

日本厚生勞動省的一位官員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政府是知道這個問題的,但除非動畫師自己提出投訴,否則幾乎沒有追訴權。

少數公司已經這樣做了。去年,至少有兩家電影公司與員工達成和解,原因是他們被指控違反了日本的勞動法規: 沒有支付加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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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Shopping Design

在日本擁有一家電腦動畫工作室的Joseph Chou說,近年來,在監管機構和公眾的壓力下,該產業某些大公司們已經改變了對勞工的做法。

Netflix也參與進來,本月宣佈將與WIT Studio合作,服務與該工作室製作內容的年輕動畫師,並提供資金支持和培訓。根據該計劃,會有10名動畫師將在6個月內,每個月獲得1,400美元左右的報酬。

但Joseph表示,其實許多小型製片廠只能勉強度日,沒有加薪的空間。「這是一項利潤非常低的業務,也是一個勞動相當密集型的產業。」他還說,「能夠適應變化的只有那些大公司。」

當然並非所有工作室的工資都這麼低。例如,2019年被一名縱火犯襲擊的京都動畫(Kyoto Animation),就以盡量不雇傭自由工作者、青睞聘請薪水制的員工而聞名。

但這樣的工作室仍然是少數。菅原認為,如果不盡快採取措施,這個產業有可能會崩潰,因為有前途的年輕人會放棄這個職業,去追求能夠提供更好生活的工作。

動畫師
圖/ 截圖自Twi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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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本良介(Ryosuke Hirakimoto)就是這樣一個例子,他在第一個孩子出生後就決定退出這個產業。他說,從事動畫工作是他一生的夢想,但即使在這一行工作多年,他每天的收入也從未超過38美元。

「我開始想,這樣的生活方式是否足夠了,」他在採訪中提到。

現在,他在一家養老院工作。在一個快速老齡化的社會,高需求能帶來更高的薪酬,而養老院正是這個產業的一部分。

「很多人只是覺得,能夠製作出他們喜歡的動畫是有價值的,」平本說。「不管工資有多低,他們都願意做這份工作。」

談到他離開這個產業時,他表示,「我一點也不後悔這個決定。」

本文授權轉載自:36氪
責任編輯:文潔琳、蕭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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