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炬台灣微軟總裁
范成炬台灣微軟總裁
2001.04.01 | 人物

Q:你在科技業服務已25年了,談談這一路的過程。
A:1976年退伍後,我到一家美商工廠工作2年,之後再到兩家小公司做銷售經理。1980年,我進台灣惠普改做業務,之後被派到波士頓待了兩年,後來回台灣負責管理惠普亞洲區。1989年,台灣PC產業開始發展,我換到倫飛電腦做了2年半,1992年再轉到微軟,一直到現在。
在工廠那2年,讓我了解自己適合什麼,所以改走銷售和業務。後來到惠普受專業訓練,特別是在波士頓那2年,讓我了解美國文化和風俗,幫助很大,以後和美國人來往的時候,比較容易被接受和了解。對專業經理人來講,國際化很重要。
另外,我在惠普那幾年,對亞洲各國的情勢和市場動態了解較多,那時候倫飛產品賣得很好,但要從OEM到進攻國際市場,需要受過外商訓練的專業經理人,把正統行銷帶進去,這剛好是我的專長,所以就去了。1988年開始,很多外商人才轉戰本土公司,像神通、宏碁和倫飛等,把外商文化融入本土。
在微軟這9年,我忘掉自己是微軟員工,而是像經營自己公司一樣去做事,這對專業經理人是很難得的經驗。微軟是我第一次當總經理的地方,最大收穫是9年來有機會帶領一個團隊,一方面發展微軟在台的事業,二方面和台灣資訊業一起成長,認識產業人士和政府官員。
進來微軟的人,都希望能「促成改變」(make some change)。多年來微軟都是站在市場第一線,擁有很大的影響力,使得工作者有機會促成改變。我剛進台灣微軟時,員工有27人,現在是270人。營業額方面,從1992年6月到1999年7月我卸任總經理,成長17.7倍。

Q:當年你讀大學的時候,正好是「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熱潮,很多學生畢業就到美國唸書,你為什麼留下來?你的經歷相當特殊,從外商到本土、再從本土轉回外商、又從硬體走到軟體,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發展?
A:我在台大唸書時沒有資訊工程系,我是台大電機系計算機組第二屆,當年才剛開始,我剛好趕上,新的科技大家都不懂,這種學習也滿有趣的。1976年我退伍,那年施振榮剛好從榮泰電子出來,開始創業,大家都在摸索,我有一些同學就到大同、羅技電子這些公司做計算機。
我們大概有2/3的同學出國,我沒出國是因為家裡窮,想趕快就業。我是台大少數沒有準備托福和高普考的人,其實我初中畢業時就想唸工專,以便就業。如果我和人家一樣去創業,現在說不定也是上市公司老闆。
我的大學同班同學如李焜耀(明碁電通董事長)和施崇棠(華碩電腦董事長)、還有宏碁一票人,都是那時候進這個行業。那時候我選外商公司,因為月薪最高,可以拿7200元新台幣,本土公司只有5200元,我沒辦法抗拒誘惑。在惠普那一段期間是關鍵,那時候台灣經濟剛要起飛,比較容易接觸產業脈動,自己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很容易知道產品怎麼賣得好。

Q:微軟是第一個體現腦力價值的公司,市值曾經高居世界第一。分享一下你眼中的微軟文化。
A:微軟很重視個人特質,花很多時間找很好的人進來。什麼是好的人?早期公司只有幾個人的時候,好的人是指程式寫得好;後來是對行銷很有概念,懂創新的人,每個階段對人才需求不盡相同。比爾.蓋茲認為,對好人才的追尋是永無止盡的。
去年,微軟創立25週年時,有人問蓋茲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他說他沒有能夠在科技革命中,早點了解網路對整個產業的改變,他覺得我們慢了一點,1993、1994年都沒有做出反應,一直到1995年才認知到。其次,還是有很多天才型的人不在微軟做事,這是他第二個遺憾。
我印象很深刻的是,蓋茲幾次到台灣,劈頭就問我誰是台灣搞多媒體最好的人,他的工作就是找最好的人。我們找的人要很聰明,否則很難存活,還要很努力做事,因為這是一個很競爭的環境,好的人不用擔心出不了頭,太多機會給你,但是微軟也不是大合唱團,濫竽充數的人必須離開。
1992年我剛進微軟,向公司反映訓練不夠,上面的人跟我說現階段我們盡量找優秀的人,不用訓練,進來就要做事。後來公司規模大了,也開始做訓練,提升員工的能力。

Q:微軟多年來一直是全球最大軟體公司,以你在其中的工作經驗,對台灣發展軟體產業有什麼建議?
A:軟體公司現在是國際分工,產品構想可以在大陸做,行銷現在因為網路興起,已經不再限定在哪個地區,成功要靠規模,市場規模太小不能成就一個軟體市場。
台灣軟體業的問題到底在哪裡?我覺得沒有秘方,大家希望一帖藥就解決,是不可能的事。例如軟體公司上市,就不能套用過去舊的資本額規定,軟體公司沒什麼資本,最大資本就是人。
台灣短期的作法,可以從比較近的華文市場開始。我一直覺得,大陸市場那麼大,把華文市場當作踏腳石進入全球市場是可以,但是並不是要做一個只適合在這個地方行銷的產品,你還是要以全球角度來看,因為很多東西現在已經是國際化了。像微軟,產品已經變成是服務了,都是國際化的,只是因為不同地區有不同加值。

Q:如何塑造一個有創意的環境培養人才?
A:當你加諸很多框框,人都很聰明,他就會適應。小孩子從小就學會盡量順著你的框框走,小孩子要聽父母的、聽老師的、學校要考試、父母要看成績單給零用錢,所謂管教就是給他框框。
我對小孩子就是比較放任,我常常鼓勵他們看書、專研新東西、也通常不會反對小孩有狂野的想法。你要讓小孩子覺得空間很廣大,不會到處有框框,就像穿鞋子,你穿很小的鞋子,擠在那裡不會舒服的,我們的小孩子就是這樣被擠在框框裡。小孩子的創意空間從小就要養成,當他不會馬上得到一個現成答案時,只好自己找答案。他不會找到一條理所當然要走的路,他會想不同的路,這需要鼓勵。很不幸我們現在沒有這個環境,大家都覺得小孩子不懂事需要指導,但是我對小孩子都很放任,只要求健康和盡量學習,包括看書。

Q:創意不需要框框,但管理卻需要原則,這兩者如何取得平衡?
A:回到你的問題,所以人要有創新的思考,可是管理「人」需要紀律,所謂紀律是說,多久之前要把你的計劃提出來,你要有詳細的行銷分析,如何達到目標,例如有些軟體在台灣使用率很低,怎麼提高?這和創新沒有衝突,這是兩件事。
坦白說,創新,沒有一本書可以教,絕大多數行銷計畫都是大家團隊合作出來的,所以企業文化裡面還要允許犯錯,評估的時候要盡量準確,但是你也知道到最後可能不一樣,「心態」和「結果會變」是兩回事,管理者這方面要給很大的空間。
微軟是最沒大沒小的公司,他們常常跟我吵架,這是很平常的事,2年前黃存義上來當總經理,問我要怎麼帶團隊,我說你怎麼知道帶成功呢?就是下面的人敢說你不對,如果不到那個地步就不算成功。多一個人就多一種角度去看,你讓他有信心去試,一方面團隊就會創新,而且彼此非常接近,另一方面領導者也非常強勢,我們把這兩個看起來會衝突的力量安排得很好。
比方說,除了業務之外,我們穿著都很easy,你看蓋茲即使是到Comdex演講,他也是穿毛衣不打領帶就去了。時間上我們也給員工很大的便利,可以自己選擇早一點或是晚一點工作,工作氣氛不要太重,星期五的時候也可以聊聊天,微軟文化就是美國西岸風格,很easy。我以前很討厭開會,真的有事情就找幾個人在窗台邊就談掉了。微軟文化是不要有很多負擔,提供你盡情表現的空間。

Q:當科技業走入後PC時代,台灣下一波機會是什麼?
A:之前大家說PC已經死了,IA會起來,但是IA不是一下子就取代PC,生活到處都有IA那是將來的事。現在是工具結合無線通訊,創造一個給白領階級使用的市場。它的附加價值很高,需要把很多軟體服務附加上去,這一定是ODM的模式,而且台灣產業上下游都很完整,具有一定吸引力,所以我覺得台灣未來還是不錯的。另外 IC設計我一直很看好,因為從PC轉到工具的過程,會有很多需求,要求多樣、少量、價格低、彈性大、和全球運籌,這對台灣來講是有利的發展。

Q:你下一步的計畫?
A:我還沒想這件事,先休息幾個月,專心吃喝玩樂,只是有些朋友找我。我想把微軟當成最後一個工作,這個願望大概很難實現了。以後的方向,有可能在高科技領域,也有創投找我過去,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先好好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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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流轉型到跨界共創,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驅動產業續航
從台流轉型到跨界共創,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驅動產業續航

全球影視娛樂正處在結構翻轉的臨界點。從串流平台的競合與權力再分配,到生成式AI引爆的創作革命,再到觀眾注意力被碎片化的內容浪潮瓜分,市場規則幾乎在一年之內重寫。

在這樣的動盪中,「如何永續成長」成為所有內容產業的共同焦慮。台灣擁有豐沛的創作能量,卻在規模化與國際化的路上,始終面臨結構性瓶頸。為了回應時代考驗,NMEA(新媒體暨影視音發展協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為題,將於11月24日至25日舉行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邀請超過五十位國內外產業領袖對話,從組織、內容、技術與商業模式出發,探討如何讓台灣影視娛樂在不確定中,創造屬於自己的續航動能。

韌性,從衝擊中找到成長的可能

「Resilience」一詞原本源自工程學,指材料在受壓後能回彈的能力。NMEA理事長李芃君指出,當這個詞被用於產業時,它所代表的已不只是「抗壓」,而是「擁抱變化與永續成長」的能力——在巨變中快速重組關鍵資源、甚至藉由創新找到新的突破。

她觀察,全球產業變動的背後,主要受到三股力道的衝擊:地緣政治的風險、科技典範的轉移,以及氣候與疫情等帶來的自然挑戰。這些因素同樣影響著台灣文化內容產業。

以台灣一家全球背光模組大廠為例。近年隨著國際電子品牌紛紛在筆電與平板產品導入OLED顯示技術,傳統背光模組市場面臨挑戰;該企業在察覺趨勢轉向後,選擇主動調整策略,透過併購前沿技術快速推出新產品,切入車用、醫療與AR/VR顯示等新領域。李芃君指出,這樣的轉向即是韌性的展現——在技術更迭的浪潮中重新定位自己,讓企業從被動防守,轉為開創下一波成長曲線。

「這種思維放回影視娛樂也一樣。當市場被新技術和新平台顛覆,產業若仍困於單一市場、單一資金、單一合作關係,就難以應對下一次衝擊。」她強調,建立韌性不能停留在抽象的口號,必須要有具體行動,而關鍵就在「多角化」。

多角化的市場讓故事能走出台灣、觸及不同文化的觀眾;多角化的技術與人才,讓製作不再受限於傳統框架;而多角化的資金與夥伴結構,則能減少對補助與單一委製案的依賴,形成正向循環的產業體質。諸如日本《鬼滅之刃》透過IP延伸創造跨世代效應,或泰國在政府策略支持與國際平台Netflix合作,讓在地內容走向全球,都是多角化的案例。

高峰會四大主軸,挖掘韌性的潛力

「政策當然重要,但最終能否長出韌性,關鍵仍在產業本身的自覺與行動力。」李芃君表示,第七屆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台流轉型、跨界共創、影視創新、商模躍進」四大主軸為核心,期望讓韌性不再停留於口號,而能轉化為具體實踐。不只是思考「如何生存」,更要推動產業主動探索「如何成長」。

在「台流轉型」議題中,論壇將從亞洲娛樂的整體格局出發,思考台灣內容如何在國際市場中建立辨識度與合作機制。面對串流平台競爭與區域內容崛起,產業要重新定義「台流」的價值,從單點創作走向跨國布局。

「跨界共創」則從電競、音樂、體育到AI應用,剖析影視娛樂如何走向一個多層次的體驗場域。透過多個實際案例,探討不同產業之間的協作經驗,助攻內容突破原有框架,創造新的商業能量。

「影視創新」主軸聚焦於新技術與內容形式的融合。如:短劇風潮、現象級作品及AI生成式內容等,正改變影視產業的創作邏輯。論壇將聚焦技術如何成為創意夥伴,推動人才與內容的再進化。

最後,「商模躍進」則回應內容永續與變現挑戰。當觀眾行為與平台策略不斷重組,內容不再只是作品,也是可延伸、可轉化的商業資產。論壇將引導產業思考,如何讓內容價值在不同階段持續發酵,打造可長可久的生態循環。

李芃君強調,高峰會的價值,在於讓這些不同維度的討論彼此交會;唯有當創作、技術與資本願意對話,產業的韌性才能真正落地。「我們希望產業能從危機思維轉向成長思維,在對話與合作中,激盪出新的想像與行動。」

韌性,新媒體暨影視音產業必備的DNA

自2017年成立以來,NMEA持續扮演政策倡議與產業整合的推動者。每一屆高峰會也都對應時代命題,映照產業進化軌跡。從2023年「EMPOWERING」的全面賦能、2024年「CONSOLIDATION」的整合共榮,到今年的「RESILIENCE」發揮韌性、尋求突圍,李芃君形容,這是一條從能力啟動、資源整合到體質調整的路徑,引領台灣影視娛樂邁向國際舞台。

NMEA
NMEA理監事集結產業代表,共思壯大台灣內容產業之道。
圖/ NMEA

她指出,高峰會結束後,NMEA也將以工作坊與共創計畫延續對話熱度,讓產業交流落地為實際行動。協會也積極拓展跨域合作,從企業交流、IP授權推動到媒體合作,串聯更多產業能量。

值得注意的是,自2022年起,高峰會同步啟動線上直播,三年累計已吸引超過20萬名觀眾參與,單屆觀看更突破8.1萬人次。李芃君認為,這不僅是數據表現,更代表台灣影視產業逐漸建立國際話語權。當產業以開放與創新的態度前行,才能在全球文化浪潮中,站上屬於台灣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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