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AI時代重讀康納曼──這位行為經濟學之父,如何洞察AI與人類未來?
【觀點】AI時代重讀康納曼──這位行為經濟學之父,如何洞察AI與人類未來?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康納曼 (Daniel Kahneman) 在今年3月辭世,就多數讀者而言,康納曼是行為經濟學之父,是心理學家,也是重要暢銷著作《快思慢想》(Thinking, Fast and Slow)與《雜訊》(Noise: A Flaw in Human Judgment)的作者。

今日所有我們對人類思維的理解方式,都有康納曼的影子。

例如,在判斷與決策時,人類心智如何運作又為何失靈;面對各種不確定性與思維的不完善性,心智如何產生結論等。這些行為經濟學的發展源頭,常會追溯至赫伯.賽門(Herbert Simon) 提出的「有限理性」(bounded rationality),有限理性認為人同時間僅能管理認識有限數量的資訊,傳統理性模型無法處理真實脈絡的複雜;我們所謂的理智決策多是在不完整訊息狀態下的幾個有限選項,在倉促模糊中憑一點經驗直覺而做的,此外更帶有因人而異的情緒偏見。

大約在1970年代同期,這樣的思維幾乎同步影響了人工智慧、設計、行為科學後來的發展,而賽門也被認為是這3門學科的共同先驅者。

擁抱「人非完人」的非理性設計

羅伯.法布坎(Robert Fabricant)所著的《我們的行為是怎樣被設計的》(User Friendly),這本談使用者設計的書中說,20世紀最偉大卻未受重視的知識轉變與新典範,正是我們終於發現人的真實樣貌不是理想中的樣子。

啟蒙時代相信人類能完全理性,後來我們逐漸承認人的差異與非理性,並接受人類心智永遠不可能完美,這大幅影響了人因工程、人機互動、認知心理學、使用者中心/友善(user-centered, user friendly)設計等學科的演進。就設計而言,生活中的人造物如果不能考量人們的極限、缺點、錯誤,設計就無法成為被人所使用的狀態。而這,也是行為經濟學誕生的年代。

在這樣的共演化關係中,行為科學的貢獻逐漸影響設計的發展進程,對設計思考而言,設計師其實是站在有限理性的假設下,理解所有設計決策都不是窮盡所有可能後的選項,也不是了解特定選項之所有可能結局後的決定。

因此,透過包括康納曼在內的眾多行為經濟學家之努力,如他早逝的合作者特沃斯基(Amos Tversky)、晚期的理查.塞勒(Richard Thaler)、羅伯.席勒(Robert Shiller)、凱斯.桑思坦(Cass Sunstein)等人(這裡頭包含3座諾貝爾經濟學獎),我們對人類非理性行為開始有較全面的理解,例如認知偏見、前景理論、捷思、雙系統(系統1與系統2)、行為助推、峰終定律(Peak-End Rule)、稟賦效應、選擇架構(choice architecture)、框架效應等理論,都成為後來使用者經驗研究與設計心理學的堅實基礎。

數十年以來,上述這些理論也逐漸發展出設計實務上諸如行為設計、誘因設計,預設用途(affordance),社會指意(social signifiers)、推力(nudge)、說服設計(persuasive design)、遊戲化理論(gamification)、鉤癮效應(hooked)、日文中的仕掛學等各類用來引導驅動使用者行為的設計工具。

三波AI浪潮的歷史命題

除設計科學外,行為科學與人工智慧的發展歷史也是共同演進的。

1960年代最早的人工智慧研究,概念是希望將人類的分析、抽象、綜合等多種能力置入電腦,後來沒有成功,畢竟當時我們也不太理解自己的心智行為。

1980年代的第二波浪潮則是專家系統,電腦不需理解人的思考,但可學習人類定義好的規則,這波發展的限制在於許多決策我們也無法說清脈絡規則,就像有限理性的限制,也像著名的博蘭尼悖論主張「我們懂的事情,比我們能表達出來的更多」(We can know more than we can tell)。

2010年後的第三波機器學習浪潮似乎解決了這件事,我們讓電腦自己從資料歸納規則,發展專屬的心智認知模式,有點像電腦科學家奚力思(Daniel Hillis)在1998年的預言,創造人工智慧的過程比較不像建構一台輸入規則的心智機器,而像烘烤蛋糕或培植花園,我們不是製造人工智慧,而是營造一種讓智慧能顯露的適當環境,最後這個環境與聖盃原來是語言生成。

那麼,在生成式人工智慧的寒武紀大爆發後呢?當我們談AI如何影響設計或設計如何影響AI,背後的共通本質其實是行為科學,也是康納曼留下的遺產 (很可惜我們沒能聽到康納曼對大型語言模型的看法)。

有3種正在發生的行為科學視角。第1是AI透過行為科學來理解人,如何讓AI更像人,關於模型的訓練,行為經濟學提供我們如何將人類認知偏見納入模型的見解,以幫助系統更好地模擬或預測人類行為,可實現更精準使用者研究或AI代理人(agent)設計,也可主動矯正使用者的決策失誤,提供更全面行為選項建議。

例如在產品推薦、投資建議或健康管理方案等應用情境,皆可透過對潛在認知偏見的識別修正,避免使用者陷入有限理性的思維陷阱。

第2種是人透過行為科學來設計或操作AI,像計算科學家渥富仁(Stephen Wolfram)提出的AI時代人類該學習的事,關於確定哪些問題值得提出與哪些事情需要自己做的全盤規畫知識策略(intellectual strategy)。

此時我們對行為科學的理解將有助我們規畫這個知識策略,協助 AI 生成更有效、更佳體驗的選擇架構與激勵機制,或生成「助推」(nudges)介面(如選項排序)與情感共鳴來改變使用者的選擇期望,例如在電子商務、金融、廣告行銷、遊戲設計等應用情境,均可能藉以行為科學為基礎的 AI 生成達成行銷推力、品牌傳播、情感故事滲透等使用者黏著效果。

第3種是人與AI透過行為科學進行協作的分工規畫,達到最佳人機協作效果。

如同近年許多行為經濟學家所引用的康納曼「快思慢想」比喻,完全理性的經濟人像電影《星艦奇航記》中的外星人科學官史巴克,我們則更像卡通《辛普森家族》裡的主角荷馬辛普森,以直覺的捷思偏誤作決策。

辛普森是「系統1」的快思,由情緒推動自遠古進化而來的無意識決策,史巴克是「系統2」的慢想,是緩慢有意識且遵循古典經濟學效用最大化的思考,是AI可實現的任務。未來的智能助手或自動化決策系統顯然應更能靈活切換應對快思或慢想之決策情境,提供更彈性的人機任務 (task)協作互動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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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ShutterStock

人類自我覺察與AI的無限碰撞

社會學家韋伯(Max Weber)說人類歷史是個持續「除魅」(指以理性的科學去除神秘主義的信仰或迷思)的歷程,這同時也是自我覺察的建構過程,像古希臘德爾菲的阿波羅神殿上的銘文「認識自己」(know thyself),或中國老子描述自我覺察的句子「知不知,上;不知知,病。」那麼,我們是否已完全解開認知與有限理性的謎團,並藉大量過去訓練資料完成了自我覺察的建構?或者我們是否已完全揭露理解自己的心智?

歷史學家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在他的新書《連結》(Nexus)提到一種「天真的資訊觀」,今日我們在蒐集與處理資訊時遇到問題,直覺解方就是再蒐集與處理更多資訊,但這可能是行不通的,我們先是讓AI模仿人的思維,AI演進後人開始有機會學習AI思維,因此當我們對自己的自我覺察認識愈多,我們的認知行為模式也可能會跟著動態演變愈多,像哲學家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說的,為了使用特定技術,人也可能被改變,這是人與技術間2種物質性遭遇下的體現關係。手中拿著鐵槌,你就轉變成看到什麼都想槌下去的人,而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因此,面對今日科技,當前的自然語言介面與即時回饋對話論述方式,是否會改變我們的自我覺察(更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改變我們對行為科學的認知? 科技歷史告訴我們,新的介面會改變原有互動方式,然後新互動會產生新的工作流程,新流程將需要引入新資料(data),然後將會產生新的(收集分析資料)工具,最後新工具形塑創造了新的行為模式。

當我們的行為認知方式影響AI,AI也將回頭影響我們的行為認知方式,成為持續共演化的人機共同體。所以,究竟還有沒有大型語言模型之外的其他通用人工智慧(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實現路線?答案也可能在新的認知模式與新的行為科學研究中。

打造雜訊趨零、低決策成本的新世界

康納曼生前參與的最後一本書《雜訊》,將認知偏誤的理解作了延伸,探討如何減少造成判斷偏誤的眾多雜訊,策略做法包括統計思維、抗拒過早的直覺、將判斷過程結構化拆解成不同部件等。如何創造一個雜訊很少的世界、決策成本很低的世界、新的AI人機協作世界、心智能力再提升的世界,我們的確還可繼續向行為科學家學習。

由麥可‧路易士(Michael Lewis)描寫康納曼與特沃斯基之間友誼的《橡皮擦計畫》(The Undoing Project)書中,最末有句特沃斯基的話,「有時候讓世界變得更好,比證明你已經讓世界變得更好,還要容易。」這世界的確因行為經濟學家而變得不同且變得更好,直至今日我們還活在這些遺產中。

康納曼著名的《快思慢想》開頭描述了辦公室茶水間場景,談我們為何得在乎茶水間閒聊,因為從別人聊天話語中看到的自己,遠比再多的自我覺察偏誤認知更有效,這是互動對話論述的力量,提升了我們受困於有限理性的決策心靈。

說不定這也是我們對人機自然語言對話時代即將到來的一種樂觀,那其實是,機器被發明前的美好老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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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蘇柔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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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出現「看得懂的保險」!國泰人壽以「保險視圖」引領資訊透明革命
終於出現「看得懂的保險」!國泰人壽以「保險視圖」引領資訊透明革命

在台灣,多數人的第一份保障來得很早,可能來自父母,或是出社會後自行投保。然而,直到今天仍有許多人即使手握數張保單,仍說不清自己到底保了什麼。條款繁複、名詞艱澀,導致投保當下似懂非懂,過一陣子就全忘了。保險資訊的不透明,讓風險管理變成了一場全憑印象、依賴業務員的信任遊戲。

自從國泰人壽推出 App 3.0,以「陪伴」重塑保戶與保險的關係,下一步,更要讓資訊變得透明、易讀、好上手。於是,「保險視圖」誕生了—由國泰人壽戰情室 diLab(Digital Insurance Lab)領軍打造的這個平台,試圖翻轉保單難懂的問題,將散落於規範、條款與系統的資訊重新整理、轉譯與可視化,讓保戶終於能「一圖看懂」保障全貌。

「我們希望做到的不只是查詢工具,而是讓保戶真正理解風險、開始做決定。」diLab 經理林蔚安說,這項專案從發想到上線歷時多年,可說是完成了連同業都不敢想像的艱鉅任務。這場透明革命如何開始?國泰人壽又如何讓這個看似困難的挑戰落地?

資訊透明:讓保險回到能被理解的語言

「保險商品本身就很複雜,很多人買了保險,打開保單還是看不懂。」林蔚安指出,國泰人壽累積 800 萬保戶,團隊在梳理客戶旅程時發現,即使擁有多年的資歷與服務經驗,卻未能讓保戶更清楚自己的保障;大多僅在與業務員討論時略有概念,事後又陷入陌生感。因此,「保險視圖」的構想,就是要讓保戶能在同一平台掌握所有保障與資產資訊。

數位時代
diLab 經理林蔚安與團隊歷時打磨領先業界的保險視圖,幫助保戶一次看懂保障。
圖/ 數位時代

第一步,是處理「看不懂」這件事。diLab 從資料盤點開始,依照生涯階段與保障屬性,將保單內容重新分為「我的健康照護」、「我的保險資產」、與「我的壽險傳承」三大方向,讓保戶以更貼近日常的邏輯理解保障結構,例如「住院時有哪些保障?」。

「調研時發現,國內幾乎沒有成熟案例可參考,國外雖有概念但差異極大。」林蔚安表示,圖表複雜,反而增加理解負擔,因此團隊反覆推敲呈現方式,「要放什麼、怎麼放、放到什麼程度,光這個架構就討論了數個月!」每一個看似微小的改變,背後都是無數次的反覆測試與訪談,「我們帶著不同版本的草稿詢問保戶,在沒有業務員引導下是否看得懂。」最終,團隊定調以金字塔結構建構視圖基礎,從保戶自己的健康保障,到未來可運用的累積資產,最終到照顧家人的壽險傳承。沒有看似花俏的圖表,只希望讓多數保戶好理解的簡單呈現。

但挑戰不只在前端設計,還有保險條款轉譯。傳統保單以商品邏輯分類,與使用者思考「何時會用到」的方式完全不同。為了讓資訊更貼近生活情境,「保險視圖」不再以條款分類,而以場景情境作為基準。例如保戶生病住院時,介面會按照基礎醫療、意外、癌症、重大疾病、長照與壽險等六大結構分層呈現,先呈現核心,再逐層深化,視覺化整體保障全貌,並同步提供現金價值與現金流資訊,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解脈絡。

風險洞察:AI協助人們看清保障缺口

國泰人壽
視覺化保障達成率,一眼了解保障缺口。
圖/ 國泰人壽
國泰人壽
提供熱門推薦與更加個人化的AI推薦,喚醒補強意識。
圖/ 國泰人壽

當保險資訊透過直覺式的設計變得透明,下一個挑戰就是讓保戶理解「自己目前的保障夠不夠」。

因此「保險視圖」也導入保障目標試算功能,保戶只需回答幾題簡單問題,如:住院希望住單人房或雙人房、對疾病治療的費用承受度等,系統即可推算個人的保障目標。接著,AI 會即時計算保障達成率與缺口比例,將複雜的理賠與條款結構轉換成直覺的百分比。「醫療保障達成率 60%」、「癌症保障達成率 45%」,藉由直觀的數字圖表呈現,讓保戶能一眼看出自己保障的完整程度。

此外,平台不只呈現差距,還會以情境推估可能的支出。例如住院五天、手術一次的費用與實際理賠差異,讓保戶真正感受到風險的具體樣貌。「保戶不再是聽到『癌症住院很貴』這種抽象說法,而是看得到具體數字。」透過以場景為基礎的推算,使保戶終於能對模糊的風險概念有畫面,並對理賠內容有更直觀的理解。

平台也提供「熱門推薦」與「 AI 推薦」兩種建議模式。前者以性別、年齡作為分析基礎,後者則依個人資料與既有保單做更客製化的配置。保戶可在平台初步理解現況後,再與業務員討論,透過數位賦能、與有溫度的人性服務建立互補機制,也讓業務溝通更聚焦、更有效率。

領航轉型:戰情室以創新實踐「以人為本」

保險視圖歷經多次迭代上線,雖仍在推廣階段,但初步成效已浮現。以今年 4 月關稅議題為例,資產型保單查詢需求明顯攀升,保戶登入次數從每週平均 4 萬次提升到 5 萬 6 千次,大幅成長40%。以往查詢保單價值需透過業務員協助或臨櫃辦理,如今登入平台即可取得資訊。

國泰人壽
保險視圖一次呈現保戶的整體保險資產,建立更清晰的財務健康圖像。
圖/ 國泰人壽

此外,視覺化呈現保障缺口後,有保戶回饋「看到達成率 70%,就想補到 100%」,顯示視覺化真正促進了主動管理的行為轉換。

數位時代
diLab 戰情室跨商品、設計與數據協作,以使用者為中心反覆驗證,用心設計保險資訊呈現方式。
圖/ 數位時代

能完成一份視覺化介面不難,但能把 60 多年累積的保險商品結構、條款邏輯與資料系統重新整合再轉譯,背後極度仰賴組織文化。尤其,保險視圖的誕生,從構想到落地,專案歷時 4 年,期間國泰以「區塊化堆疊」的方式逐步發展服務功能,包括資產總覽、健康與壽險視圖、缺口試算與 AI 推薦,每一步都需要長時間協作與反覆推敲。

林蔚安形容:「戰情室就像加速器。」其角色是串聯商品、數據、數位、UI與UX設計、開發工程與行銷等多個團隊,以使用者中心作為共通語言,讓跨部門能在同一個目標下推進。「大家的專業不同,但只要目標一致,就能共同前進!」

數位時代
專案歷時多年,團隊成功以敏捷方式快速迭代,實現保險資訊透明化。
圖/ 數位時代

展望未來,透明化只是起點。林蔚安指出,下一步是讓更多保戶願意使用平台,使行為軌跡形成數據基礎,再透過個人化推播與 App 串接,發展國泰人壽保戶更完整的數位體驗。「這條路很難,但值得做。」他分享,有一次泰國人壽數位團隊來台交流,第一眼看到保險視圖就說:「這真的很不容易。」但也因此,更突顯國泰人壽勇於創新、以人為本的服務精神。同時,保險視圖也不會是終點,卻會是打開未來保險模式的一把關鍵鑰匙。國泰人壽以具體行動落實「Better Together 共創更好」,在每一項細節中重塑保險服務的日常價值。

保險視圖:https://cathaylife.tw/VoeoO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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