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荒誕原色
幸福的荒誕原色
2007.08.01 | 技能

電影的主角揚迪提,一生命運多舛,往往看似此去無路,卻因緣際會轉了個大彎,悲喜交集之餘,也有著外人難以體會的諸般滋味。

充滿黑色的樂觀情懷

電影是從揚迪提出獄的場景破題,近景拍攝揚迪提抬起頭,老邁但依舊澄澈的雙眼看著天空,背後的監獄大門砰地關上,他正要邁出腳步,卻發現衣服被監獄大門卡住了……,整部電影以這樣的黑色幽默步調進行著。捷克電影總是以幽默筆觸自我解嘲,描繪這個國家歷經的不幸。因為如果不這麼做,不知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揚迪提出獄後被分發到鄉間,負責修整一條永遠修不好的道路。在這裡,他巧遇一位渾身散發著青春氣息的女孩,揚迪提的慾望於是再被誘發。女孩告訴揚迪提很久沒有照鏡子了,揚迪提為了她(暗喻慾望)從農家要來許多舊鏡子。在導演的鏡頭下,這些形式不一的鏡子,彷彿其畢生不同階段,每每望著鏡中蒼老的身影,便不由自主掉入記憶深淵。
揚迪提這個人,是名一生都在伺候達官貴人,輾轉於飯店之間的侍者。由於身材矮小,特別容易被欺負,但也容易被注意或同情。他喜歡一邊擦著玻璃杯,一邊透過杯子觀察有錢人變形後的身影。他還喜歡不時丟一把零錢在地上,若無其事走開,再偷看那些腦滿腸肥的有錢人趴在地上撿拾。這屢試不爽的把戲,成為他工作之餘的娛樂,也是他對「有錢人」的最初理解。
一日,來了一位大胖子富商,要求飯店依照菜單送上每一道菜,直到吃不下為止。當揚迪提送水到富商房間時,竟發現富商將鈔票當成地磚,鋪了一地。揚迪提小心翼翼跨過這些鈔票,大氣都不敢喘。富商告訴他,錢可以讓他擁有力量,大大方方地把很多人踩在腳底下。
當晚在他那狹小的房間,他模仿這位富商,把自己僅有的財產鋪在地上,想像有一天,他也可以如此的意氣風發。隔日他去了鎮上有名的溫柔鄉──天堂豔樓,自此理解了錢的意義與力量,意外地發現自己很有這方面的天分,縱情於豐乳肥臀間的生活於焉展開。
於是性與財富,成為他不斷向上的動力,且彼此之間互相加乘。他用計謀(絆倒飯店首席侍者,讓自己當上首席)、憑運氣(非洲國王因身形與他一般矮小,頒發勳章時因此順勢給了他),在德國占領捷克期間,靠著德國老婆,順利度過那段日子,甚至在培養日耳曼民族優秀血統的「配種中心」服務。最後他終於擁有自己的飯店,這筆資金來自他德國太太在前線搜刮民眾財產,再換成珍貴郵票(一次火災中,他德國太太被屋樑壓斷身脊,而死命保護的,正是這批價值連城的郵票)。

財富愛情皆是過眼雲煙

他成了老闆,卻只能孤獨地將鈔票當壁紙貼,來展示自己的財富。然而,就在實現夢想成為有錢人這一刻,卻遇上捷克共黨上台,所有財產必須充公,他也因此鋃鐺入獄。入獄後他仍舊樂觀,期待與其他有錢人關在一起,他很高興晉升為這些人的一份子。不過這些人始終沒有接納他,他終究徹底孤獨。
片末,場景回到蒼老的揚迪提身上。他出獄後孑然一身,獨自坐在屋內,將十來面鏡子放在身邊。鏡子映照出不同角度的揚迪提,他望著自己,回顧豐富的一生,沒有怨恨懊悔,甚至已經沒有哀傷。他一生曾經擁有的財富或愛情,已成過眼雲煙,所有的幸運或是不幸,令他比別人經歷得更多。揚迪提該是覺得此刻是最「富有」的吧!於是他將保存的那些值錢郵票全拋撒在空中,看著它們翻飛,心中澄澈清明。
揚迪提已不再需要什麼,這滿滿的回憶,涓滴流向生命之海,令其更加豐饒,雋刻為永恆的印記。最後他依然像往常當侍者時一般執起酒杯,斟上滿滿的酒。不同的是,這回衷心地要來伺候他的朋友──那位胖子富商。揚迪提的精采人生以他為起始,以他為終結,因為許多的不幸以及相倚的幸運,生命中的偶然與巧合,因此圓滿。
附註:是的,本片與英國國王一點關係都沒有,國王當然也沒有出現。

本文作者:洪雅文曾擔任光點台北行政經理、二○○三年台北電影節行政統籌、國家電影資料館專案研究,目前在東海大學兼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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