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et20] 詹宏志的網路探索part5:當我40歲的時候,應該更勇敢站出來
[Internet20] 詹宏志的網路探索part5:當我40歲的時候,應該更勇敢站出來

如果未來有人想要撰寫關於台灣網路的時代故事,詹宏志絕對會是最吃重的角色。40歲才投入創業,經歷過《明日報》4億台幣的大失敗,但也推動包括PChome Online網路家庭、商店街兩大網站,順利IPO的大成功,近幾年更是以一夫當關之姿,不計毀譽的與政府單位正面爭論政策的合理性。他相信,進步原動能,來自破壞恆常穩定,他期待,現在年輕人能夠比他當年更有勇氣,站出來擔起時代的責任。關於網路20年、關於人生、關於台灣社會,6個主題,6個觀察,以下是詹宏志對於台灣世代問題的觀察:

一個社會的產業交替,都是原來社會的得到利益的產業累積下來的資本,再往另外一個產業移動。三七五減租,土地換回來的錢,投資了台泥這樣台字輩的企業,這樣的公司跑去投資銀行,再又跑去投資石化業。石化又轉到化纖,化纖跟紡織有關,之後台灣紡織業達到全盛。在紡織業賺到錢的新一代企業家,後來他們去投資地產,可能去做零售,行業這樣一個一個來嘛。

照理說,80年代IT產業創造了最大的財富,累積了最多資源,這個資源要去哪裡?應該要變成台灣的下一步嘛。不論他們去生技、服務或網路,只要到這個產業,那裏就會產生一個力量,這些都應該是時代資源的移動。網路在台灣的發展相對是最好的,機會也最大的,卻沒有吸收到上一個時代的最主要的資源,這件事沒有接起來。

第一個當然是台灣資本市場不夠活潑,都是事後的資本市場,不是事前的資本市場。第二個原因也是網路發展的這個歷史,這種英雄出少年的狀況比之前嚴重很多,代溝變得很大。

你想想看我這樣的創業者,我的工作,我在網路產業裡是最老的人,對不對?我的辦公室裡都是20幾歲的人。那個時候還沒這麼老的時候,我都是一個4、50歲的人,看2、30歲的人,我有20年的鴻溝。我最近帶隊到越南跟泰國考察,我是團長,副團長就是Appworks的林之晨,一次就差30歲了。

很多人談到台灣世代問題,太陽花這個學生運動是個意外,我每次都說,「憤怒是現成的,議題是隨機的」。我不認為這個運動是為了這個題目而來,因為導火線是服貿,學生還沒有決定對服貿要什麼態度的時候,行動已經出來了,是行動到後來加強了彼此的理解,應該反對服貿,那是後面的結論,初期沒有啊。

我說憤怒是現成的,他們已經積累很久了,這一段時間每一個運動你都要看成是同一件事,洪仲丘案冒出來的人,太陽花學運冒出來的人,通通是同一件事,同一個憤怒。只是哪一個題目讓他出來了,題目是隨機的,只要有一個題目,當場有情緒,你就足夠把人找出來。

因為這些年來,你已經不知道這些憤怒要去哪裡,你甚至說不出來這些憤怒是哪裡來的,你現在就是,你四年前看馬英九還沒那麼糟,你現在為什麼每天看他愈來愈不順眼呢?他沒有比那時候更壞啊?他的愚蠢不是八年前就這樣了嗎(眾人笑)?他沒有演進嘛!對不對?他的愚蠢沒有進步,但為什麼你對他的生氣會進步呢?

事實上是你對這個社會這個結構這種窒息感,你不滿意,然後這個是累積的。是「這個社會顯然出了問題,可是沒有人能解決」,這種不滿意。特別是你現在還沒有位置的人,是更加的不滿意。如果你現在是在社會結構的基層,你才要開始,但社會現在不動,你要他怎麼辦?看到薪水不漲,你看到所有人怎麼講、什麼事怎麼做,社會不動就是不動。因為那已經是結構了,那已經是你過去做錯的所有事的結果。

台灣年輕人薪水的困境,就是在經濟成功的時候,沒有往下一個階段移動,沒有把附加價值往下一個階段移動所嘗到的惡果。可是創造這個結構的人,現在是很有錢的人,但結果的承擔是這一代20幾歲這些人。

他們會覺得,在當學生的生活水準還不壞啊,因為那是他父母親的生活水準,父母親給他錢讀書嘛。一畢業找到工作,因為你就要用你的薪水來過你的生活,,你立刻就降級了。這是今天你看到的年輕人的處境。

你今天誰有能力能在一夜之間把薪水改變?你現在說,我下個令,所有的企業今天都得加薪50%,你有辦法嗎?你一旦做了,這些做出口生意的人所有的市場都沒有。你加薪了50%,他連一個人都沒辦法雇用。因為這是一個結構,就是你今天跟其他社會競爭的基礎是建立在這件事上面,你已經仰賴這個東西這麼久了。

因為製造業的前提就是控制成本,物料你要用效率控制成本,流程也要控制成本,人是流程之一,就必須要控制他的成本。所以他出他能出的最低薪水是他的能力,是他的效率的表現,只要你的工作是那樣的東西,你不是創造附加價值的人,你是管理生產流程跟成本的人,人當然沒辦法漲價啊,如果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低的薪水,就應該到別的地方去,這是你的效率的來源。

這個衝擊是很大啊,表示說我這個世代是搞砸了嘛。你以為你過去創造出來,這個社會你以為他變得富而好禮,變得富裕變得有禮,你以為你是光榮的一代,結果可能是完全搞錯了,因為你留下了一個非常非常不公平的社會。每一個人都是喔,我們今天任何一個買到一個房子的人,都造就了這個結果,你只要買到一個房子,就超過每一個年輕人薪水漲的速度。

累積財富的是施先生那一代,60幾歲的人要看20歲的人,又隔了兩代。我覺得也有一點難為他們了,看了很多東西,但沒有辦法理解。我看到的我的同輩的企業家,很多被網路真正的震撼,都要等到阿里巴巴上市了。

2000年以前,一些電子產業所做的那些投資,今天看起來不一定是錯的,但是2000年之後他們把他收起來,這件事是錯的,這讓台灣所有的科技硬體公司在那之後十年之內,沒有人願意投資網路產業。

1996年做PChome,那時候我已經40歲,這是我第一次創業,雖然在社會上工作很久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被社會被辨識的人,但因為我自己是一個新創業者,覺得我自己是晚輩,而且那時候,工作還很困難,那時候網路是新的,所有的獲利模式都不成熟的,就算當時看到很多網路的事,或聽到一些前輩談論網路,我只是覺得很怪而已,跟我想的不一樣,但那時候那麼艱難,要說話其實是有點心虛的,也覺得輪不到我說話,應該等施振榮這些人說話才對。

結果過了20年,我最後還是得出來說話。可是我出來,其實時間點已經不對了,我們錯過了20年。如果我更早站出來,協助網路跟其他行業之間的連結,跟前一個世代擁有最大財富的那些人對話,鼓勵他們進到這個領域來,去把這些社會上可能可以用的錢全部找出來,投到這個領域去,就不會讓台灣這12年當中,所有的年輕網路公司都吃盡苦頭。當時沒有做這件事,是我覺得最後悔的。

他們不是對未來沒有興趣,也不是不用功,而是他們要忙的事真的很多,所以要更簡易可得,他們才會讀,否則只能用他現有的知識架構去了解。譬如說現在講物聯網熱潮,就是因為裡面有裝置、感測元件這些東西是他熟悉的。

我來看美國的社會是怎樣解決這樣的問題?他的中介很多,首先學界就扮演這個角色。在美國,所有的網路公司,只要一個模式出來,不用很長的時間,學界的理論已經出來了。

每一個,我們今天後來在台灣學到的讀到的東西,不都是從美國來的嗎?顯然學界有一個非常快可以捕捉這個社會動態的能力,反映這個社會的題目能力。台灣的這些碩士論文博士論文,講美國的這些大公司講得頭頭是道,但他完全不知道台灣發生什麼事。

學界是最高端的,再來有媒體。媒體這個角色在美國,不要說為了網路經濟所產生的新媒體,即使是老的媒體,阿里巴巴要到美國IPO的時候,連《紐約時報》都寫了一大堆跟阿里巴巴相關的題目,每一個都寫得厲害。他不是專業的財經或科技媒體喔!

譬如說美國《商業周刊》,你現在打開來,每一期大概三分之一的篇幅跟網路有關的。可是網路有佔到美國三分之一的產值嗎?沒有,還差得遠。一個印象深的報導,他們講一個設計圈社群愛用的社交軟體「Halo」,這是西班牙文,多少人用?50萬人,但《商業周刊》給這個「Halo」封面故事的報導。他們真正要講的不是這一家公司,而是討論facebook的成功,本身會產生一些反逆的現象嘛,或有一些脫逃的東西跑出來。

那這個意思是說,如果50萬人的應用在《商業周刊》能放到封面,你能想像台灣的《商業週刊》會做這種事嗎?你能想像商業週刊會做funP嗎?,這還不說他還有介乎學界跟媒體之間的各式各樣的顧問公司。

對台灣來講,任何一個要做投資的人,如果想要了解網路產業發生什麼事,他的學習成本顯然是比美國高太多了,所以你可以想像,在台灣,一個大企業可能是要賠兩億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個事不是這樣做的。

我覺得每一個社會沒有什麼事不能理解,如果他有足夠的工具,有足夠的可學習的內容。我覺得台灣是不夠的,顯然是現在事後看是不夠的。這個不夠從教育到民間到媒體,顯然總量都不夠,總量跟親近性根討論都不夠。

到目前為止,台灣不就只有《數位時代》一個雜誌嘛?所以《數位時代》的程度,就變成我們社會的程度,如果他不夠好,我們就沒有辦法好。這是一個處境,不是嗎?

你不要覺得新世代有比較厲害喔。他是天生在那個位置啊!如果他用現在這個求知方式,他落伍起來也很快的。90年代末創業的那些網路工作者,對現在的往路發展,他們的知識趕得上的人,其實也不多。稍微早一點,熟悉1.0或2.0時代的,對現在快速移動到行動領域的新處境,原來這些網路工作者多半也很慘耶!這個落伍的速度也不會比我上一輩來的慢。

我拿施振榮先生做例子,宏碁做第一個龍騰計畫搬到龍潭去的時候,那也是40歲啊!網路現在20年過去了,現在應該要有40歲的人要有這樣的勇氣,還有氣派,要變成那個行業的中流砥柱,那怕現在的工作還很困難。

在網路裡面,典範轉移速度很快,就是轉一個彎,你原來賴以為生的東西就不見。因為你的營收就是別人的機會啊,你只要有收入,就意味著有另外一個免費模式可以取代你,這是網路可怕的地方,要心裡有數,任何一個今天讓你賺錢的東西,都是明天讓你痛苦的地方。我過去20年這個internet,我每天都碰到這個事啊!我沒有一天碰到的不是這樣的事,我打擊別人也是靠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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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位時代》2015年8月號文章精選,尊重智慧財產權,如需轉載請來信洽詢:web@bnext.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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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詹宏志 #物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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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流轉型到跨界共創,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驅動產業續航
從台流轉型到跨界共創,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驅動產業續航

全球影視娛樂正處在結構翻轉的臨界點。從串流平台的競合與權力再分配,到生成式AI引爆的創作革命,再到觀眾注意力被碎片化的內容浪潮瓜分,市場規則幾乎在一年之內重寫。

在這樣的動盪中,「如何永續成長」成為所有內容產業的共同焦慮。台灣擁有豐沛的創作能量,卻在規模化與國際化的路上,始終面臨結構性瓶頸。為了回應時代考驗,NMEA(新媒體暨影視音發展協會)以「RESILIENCE:韌性 · 突圍」為題,將於11月24日至25日舉行2025亞洲新媒體高峰會,邀請超過五十位國內外產業領袖對話,從組織、內容、技術與商業模式出發,探討如何讓台灣影視娛樂在不確定中,創造屬於自己的續航動能。

韌性,從衝擊中找到成長的可能

「Resilience」一詞原本源自工程學,指材料在受壓後能回彈的能力。NMEA理事長李芃君指出,當這個詞被用於產業時,它所代表的已不只是「抗壓」,而是「擁抱變化與永續成長」的能力——在巨變中快速重組關鍵資源、甚至藉由創新找到新的突破。

她觀察,全球產業變動的背後,主要受到三股力道的衝擊:地緣政治的風險、科技典範的轉移,以及氣候與疫情等帶來的自然挑戰。這些因素同樣影響著台灣文化內容產業。

以台灣一家全球背光模組大廠為例。近年隨著國際電子品牌紛紛在筆電與平板產品導入OLED顯示技術,傳統背光模組市場面臨挑戰;該企業在察覺趨勢轉向後,選擇主動調整策略,透過併購前沿技術快速推出新產品,切入車用、醫療與AR/VR顯示等新領域。李芃君指出,這樣的轉向即是韌性的展現——在技術更迭的浪潮中重新定位自己,讓企業從被動防守,轉為開創下一波成長曲線。

「這種思維放回影視娛樂也一樣。當市場被新技術和新平台顛覆,產業若仍困於單一市場、單一資金、單一合作關係,就難以應對下一次衝擊。」她強調,建立韌性不能停留在抽象的口號,必須要有具體行動,而關鍵就在「多角化」。

多角化的市場讓故事能走出台灣、觸及不同文化的觀眾;多角化的技術與人才,讓製作不再受限於傳統框架;而多角化的資金與夥伴結構,則能減少對補助與單一委製案的依賴,形成正向循環的產業體質。諸如日本《鬼滅之刃》透過IP延伸創造跨世代效應,或泰國在政府策略支持與國際平台Netflix合作,讓在地內容走向全球,都是多角化的案例。

高峰會四大主軸,挖掘韌性的潛力

「政策當然重要,但最終能否長出韌性,關鍵仍在產業本身的自覺與行動力。」李芃君表示,第七屆亞洲新媒體高峰會以「台流轉型、跨界共創、影視創新、商模躍進」四大主軸為核心,期望讓韌性不再停留於口號,而能轉化為具體實踐。不只是思考「如何生存」,更要推動產業主動探索「如何成長」。

在「台流轉型」議題中,論壇將從亞洲娛樂的整體格局出發,思考台灣內容如何在國際市場中建立辨識度與合作機制。面對串流平台競爭與區域內容崛起,產業要重新定義「台流」的價值,從單點創作走向跨國布局。

「跨界共創」則從電競、音樂、體育到AI應用,剖析影視娛樂如何走向一個多層次的體驗場域。透過多個實際案例,探討不同產業之間的協作經驗,助攻內容突破原有框架,創造新的商業能量。

「影視創新」主軸聚焦於新技術與內容形式的融合。如:短劇風潮、現象級作品及AI生成式內容等,正改變影視產業的創作邏輯。論壇將聚焦技術如何成為創意夥伴,推動人才與內容的再進化。

最後,「商模躍進」則回應內容永續與變現挑戰。當觀眾行為與平台策略不斷重組,內容不再只是作品,也是可延伸、可轉化的商業資產。論壇將引導產業思考,如何讓內容價值在不同階段持續發酵,打造可長可久的生態循環。

李芃君強調,高峰會的價值,在於讓這些不同維度的討論彼此交會;唯有當創作、技術與資本願意對話,產業的韌性才能真正落地。「我們希望產業能從危機思維轉向成長思維,在對話與合作中,激盪出新的想像與行動。」

韌性,新媒體暨影視音產業必備的DNA

自2017年成立以來,NMEA持續扮演政策倡議與產業整合的推動者。每一屆高峰會也都對應時代命題,映照產業進化軌跡。從2023年「EMPOWERING」的全面賦能、2024年「CONSOLIDATION」的整合共榮,到今年的「RESILIENCE」發揮韌性、尋求突圍,李芃君形容,這是一條從能力啟動、資源整合到體質調整的路徑,引領台灣影視娛樂邁向國際舞台。

NMEA
NMEA理監事集結產業代表,共思壯大台灣內容產業之道。
圖/ NMEA

她指出,高峰會結束後,NMEA也將以工作坊與共創計畫延續對話熱度,讓產業交流落地為實際行動。協會也積極拓展跨域合作,從企業交流、IP授權推動到媒體合作,串聯更多產業能量。

值得注意的是,自2022年起,高峰會同步啟動線上直播,三年累計已吸引超過20萬名觀眾參與,單屆觀看更突破8.1萬人次。李芃君認為,這不僅是數據表現,更代表台灣影視產業逐漸建立國際話語權。當產業以開放與創新的態度前行,才能在全球文化浪潮中,站上屬於台灣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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