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一向跑在中國改革開放的前頭,除了廣州、深圳兩大城市,無數的台港或本地企業從70年代末就開始落戶在周邊的農業區。經過二十多年,廣東全省第二、三產業的比重已經超過90%,農業比重則下降到10%以下。此外,廣東的進出口占了全中國的三成以上,據說從東莞往深圳、香港方向的高速公路出現塞車,全球70%的電腦產品將出現缺貨。這個舉世聞名的出口加工基地,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城不城、村不村」的地理景觀
以台商密集著稱的東莞,感覺很像台灣桃園、彰化一帶的工業區,主要景觀是連綿不斷的中小型工廠散落於田野中間或街道兩旁。即使在所謂的鎮區或市區,由於大部分的工業是興辦在原有村集體的土地上,少有規劃,因此街道和廠區蜿蜒雜錯。一個個工廠蓋起圍牆,裡面有自己的食堂、宿舍,自成孤島。狹小的巷弄裡,偶爾有幾家雜貨店。傍晚時分,成百上千個工人在飯後的休息時間湧出廠區大門,但門外並沒什麼地方可去,於是就密密麻麻地在巷子裡蹲著,或是到雜貨店買根冰棒吃。去年以來,珠三角很多工廠招不到足夠的工人,因此街道上、工廠圍牆上,到處掛著招聘工人的橫幅。與其相間的,赫然是「結夥搶劫拒捕者可當場擊斃」這樣的大紅布條,看得素來膽大的我,在一片淩亂的車水馬龍裡倏然站住腳,不知所措地前後張望。
當地用「走過一村又一村,村村像城鎮;走過一城又一城,城城像農村」這兩句話形容這種城不城、村不村的地理景觀。在前一階段遍地烽火式的農村工業化過程中,農地以驚人的速度被鯨吞蠶食,農民不再務農。但問題是,沒有了農村,卻也沒有出現像樣的城市。工業產出傲人,但生活環境惡劣;勞資之間、本地人和外地「流動人口」之間的張力如箭在弦。
廣東野心勃勃的城市化策略
廣東一直比較務實,當全國有錢沒錢的大小城鎮紛紛大興土木,興建政府大樓、花園廣場的時候,廣東灰頭土臉地忙著搞工業。如今,若就外觀上論斷,廣東的面子似乎掛不住。這幾年,廣東開始覺得「城鎮化滯後拖了現代化」的後腿,於是現在廣東開始真正砸大錢搞交通建設、城市建設。更值得注意的是,廣東開始一系列將農村變成城市的基層社會和政治改造,五年內要將800多萬農村戶口轉到城鎮生活就業,例如:深圳已經在2004年率先成為全國第一個沒有農村的城市。東莞也計劃在五年內完成所有「村民轉居民」的工作。廣東省長盧瑞華強調,農村城鎮化不是一個簡單「鋼筋加水泥」的建設問題,最關鍵的還是在「如何把進城的農民變成現代人」。
又一次,廣東在推進城市化的過程裡野心勃勃,大膽在戶籍、農地買賣、農村集體產權等問題上先走一步,從事種種突破現有制度的實驗。問題是,農民要變成城市人,但已經是「工人」的外地人,什麼時候才能變成本地人呢?
我彷彿看見兩千多萬外來人口,正從圍牆裡急切向外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