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台中舉辦「2017國際數位文化論壇」,終於實現了我的夢想(之一):我們邀請了美國庫柏休伊特設計博物館(Cooper Hewitt Smithsonian Design Museum)的前團隊成員華特(Micah Walter),與執行專案的台灣年輕企業家MakeSimply創辦人兼執行長謝亞倫(Allen Shieh),同台分享蔚為博物館數位創新經典案例的「筆計畫」(The Pen)經驗。
「筆計畫」這個想法被提出來,是以一種邀請參觀者自己動手設計的方式,讓參與者學習關於設計事物的體驗。這支筆超越繪畫工具的使用方式,鼓勵參觀者親身介入博物館中所看到的諸多作品,而不僅僅是透過傳統的方式,在小小的手機「博物館App」的視窗中觀賞作品。(引述設計博物館計畫網頁)
這支筆也是兩種科技的組合:作為互動桌介面的觸控筆;以及透過內嵌NFC技術的感測器,與展覽作品標籤上附加的NFC標籤溝通,記錄儲存在筆的記憶體裡,也可以被互動桌讀取與顯示。
在2010年的博物館網路研討會中,我參加了Ideum的觸控桌製作與設計工作坊,並且跟澳洲維多利亞科學博物館館長同組設計一個環境污染、海洋污染議題的觸控桌計畫。觸控桌的挑戰就是同時間操作的使用者數量,與複雜互動介面的設計;而筆計畫複雜的使用情境、收斂到筆的操作與互動行為之中,實在是令人讚賞。
來自台灣的謝亞倫有著過往與奇異(GE)的合作經驗,協助將互動筆的原型,運用3D印表機與自己家傳的製造技術,一次又一次地打印設計實物,與設計博物館同仁溝通。他有著這樣的體會:
「……最早期的案子就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你的參觀者都是設計師,你要如何設計你的博物館?』他們並非只是說要如何以非常酷炫的方式展覽本身的收藏,而是去了解自己的目標族群,設計出一種方式產生『對話與參與度』,然而科技日新月異,並非新科技才是王道,所有智慧筆所使用的科技是現存已久的,只是如何將每種不同調性的東西結合成新產物!」
台灣與會的專業觀眾問到,有這麼多的新科技,你們要怎麼選擇呢?
我另外一位夢想成真的英國數位文化顧問,Culture24博物館入口網執行長菲尼絲(Jane Finnis)則說,「文化遺產領域在意的是那些穩定的科技,不是最新、最誘人的科技。」然而「最穩定」其實是一個頗令人玩味的詞語;如果文化機構能夠評估科技是否「最穩定」,這也意味著文化機構不再僅僅是一個被動的無行為能力者,被一波又一波的科技襲擊,反而能夠做出符合自己機構與文化需求的、穩定與否的判斷。
這些對科技的判斷,已經不是科技人對滿坑滿谷技術的價值判斷;而首先是使用者對於哪些技術已經擄獲「使用者芳心」、穩定生活在一起了的現實評估。
很有可能在擁擠的亞洲,我們的世界,並不真的與西方世界全然相同。我們每個人的手機擁有率超過一支,在我們周遭出現的科技多到宛如過江之鯽。終日喜新厭舊,評估科技總是比較著螢幕更大、畫素更多,手機拿出來「逼」一下訊息就彷彿掌握在手中。
而我們也更難在已經供給過剩的狀況下,做出平靜符合專業需求的決定。如果不能夠在自身與周圍同儕的失敗或成功經驗中,累積自己對於科技的判斷,我們就很容易被「新穎」「熱門」「風潮」所綁架而失去方向。
其次科技是一種工具,它總是要去向某處。判斷與評估是要討論科技如何可以回答我們的問題。重要的是我們的問題。
也有朋友覺得,為何要搞得這麼複雜?不是只需要掛上QR Code就好了嗎?
我們要怎麼鼓勵參觀民眾使用任何一樣工具?筆是一種最不起眼、最不搶戲的工具,能夠幫助我們聚焦在筆端指向的事物,不會讓我們分心去處理不相干的資訊。你不會本來閱讀文章到一半,然後被拖到市長與民眾對罵的奇怪新聞裡。
更何況這個工具是希望能夠讓人人都成為設計者:透過軟體服務、資料服務替參觀的民眾打開了各種「外掛」,輔助他們與館內收藏的作品互動。在這種軟硬體介面工具串連整合的「網路協作平台」經驗中,人們把單獨個別的科技使用經驗,交織成一個自主學習、文化表達的未來體驗。最終這些掌聲,讓評論家一致認同設計博物館成功創造了二十一世紀的設計博物館體驗。
問問題的方式不一樣,問的問題不一樣,就帶來了徹底差異的結果。
大數據、深度學習人工智慧、聊天機器人……,這些一個又一個湧向群眾的新科技,不應該只是刻板印象、熱門術語,打開只有同樣類似的罐頭意義。在人權博物館裡面運用QR Code,跟在設計博物館裡打造出互動筆的體驗,不應該只有科技本身的展現意義,反而更需要被深刻思考與對話的應該是:我們到底想要問什麼樣的問題。
責任編輯:張庭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