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德州奧斯丁一場單調的公聽會裡，德州教育委員會的成員隔著社交距離，坐在排成一大圈的小桌前，辯論著八年級科學課程是否該要求學生描述「緩和氣候變遷的努力」。委員中有一位長年任教於公立學校的科學老師表態支持這項即將上路的新要求，另一方，殼牌石油公司的律師則發言反對。結果律師獲勝。經過表決，委員會改為要求八年級學生在科學課程上「描述碳循環」。
過去兩年，美國各地學校的董事會為了口罩、閱讀書單以及禁止開設涉及結構性種族主義的課程吵得沸沸揚揚。在德州，僅少數人參與的科學教育課綱修訂過程則暗藏政治盤算。德州政府首度考慮要求學生了解人類造成的氣候變遷；這項要求在產業代表與教育工作者間掀起激辯，前者想盡辦法為化石燃料說好話，後者則認為學生理應學習生活周遭氣候危機背後的科學。
修訂課綱是官方工作，但修訂結果會控制上課內容。出版商依循課綱編寫教科書，考試根據課綱出題，學校按照課綱設計課程，老師參考課綱教學。各州有自己制定的課綱，但德州的動向長年以來有著無遠弗屆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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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美國兩大教育推動團體，即國家科學教育中心與德州自由網絡(Texas Freedom Network)，聘請專家依據全美50州與華盛頓特區的科學教育課綱，納入氣候危機的做法進行評分，其中30州與華盛頓特區得分A或B；6州得分F(不及格)，德州是其中之一。但德州是美國教科書的採購大戶，該州遴選的15人州教育委員會向來以保守的政治眼光看待教科書，因此出版商密切關注德州的課綱，設計將來賣給全美各校的教材。曾在出版社任職的一名編輯對我說：「我從沒聽過任何人明講『我們不能談環境保護主義是因為德州』，但大家心知肚明。」奧斯丁公聽會裡的一舉一動，影響著全美國數百萬名孩童的上課內容。
多數美國人贊成跟孩子談論氣候危機。2019年美國國家公共電台(NPR)與法國益普索市場研究公司(Ipsos)合辦的全美民調，近4/5的受訪者(其中2/3為共和黨員)認為學校應該教育學童氣候變遷。德州教育局針對課綱該加入哪些內容，調查全州科學教師的意見，有1/4回信要求增加氣候變遷或替代能源等相關內容，沒人想要更多化石燃料相關內容。然而，當我觀看了40小時委員會公聽會直播與錄影存檔、查閱大量公開記錄以及訪談15名參與課綱修訂過程的人士後，發現德州科學教育課綱修訂過程的每一階段都有化石燃料業者參與，他們設法影響孩子的學習內容，圖利產業。德州教育當局召募志工團修訂現有課綱，業者即自願充當寫手，雕琢能源與氣候相關字句。每當修訂課綱的提案舉辦公聽會，業者便團結表態。當委員會打算正式通過新課綱時，業界便強力動員推銷對他們有利的版本，確保這看似德州的家務事會發揮巨大影響力。
化石燃料產業致力於綠化其公共形象，至少已有10年。從德州業者的運作看來，他們的所作所為受產業操弄的氣候教育並不完全符合其所塑造的形象。在鮮少有人關注的場合，業者繼續淡化他們造成的危機，阻撓我們對年輕世代傳達有關氣候危機深刻影響未來世界的明確科學知識。
德州能源會的影響力
「德州基本知識技能」(Texas Essential Knowledge and Skills, TEKS)的科學章節前一次大修是在2009年，由來自德州中部與東部的牙醫麥克羅伊(Don Mcleroy)主持。在一次會議中他表明對科學教育的觀點，認為「總要有人站出來對抗專家!」那一輪會期多半時間為了演化論吵得不可開交，但也要求高中環境科學課程讓學生辯論科學家久未辯論的問題：全球暖化是否正在發生?麥克羅伊對記者表示他很高興，因為「像我這樣的保守派覺得證據是一派胡言。」
2019年底又是啟動課綱修訂之際，這次沒有麥克羅伊，委員會對德州教育局請來草擬新課綱的85名志工表明不希望再有演化論之爭，此後不久，戰場便明確轉移至氣候科學。剛開始，委員會成員把科學教育課綱分成三部份，一次考慮一部份：首先是高中核心科目，接著是高中選修科目，最後是八年級科目。委員會分配每一部份給編寫志工團，並任命顧問針對擬修改的專業內容回饋意見。
2020年整個夏天，第一部份的高中核心科學科目:生物、化學、物理以及綜合理化課(integrated chemistry and physics)都由一個志工團擔綱。核心科學教育課綱之所以重要，原因有二：核心科目的上課人數極多，單就生物科，每年有近50萬名學生上課；而且，核心科學課程的內容將定調高中科學選修科目與八年級科學課程的基礎。令推動氣候教育的人士失望的是，2020年7月德州教育局在網站公告修訂的科學教育課綱草案中，對現今氣候變遷毫無著墨。但還有機會亡羊補牢，之後委員會會把課綱草案交付公眾表示意見、聽證與修改。
第一場大型公聽會於2020年9月舉辦，由於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簡稱新冠肺炎)大流行，採實體與視訊並行的模式。超過30名教師、家長與教育推動人士現身說法，主張氣候危機涉及生物、化學及物理課程，因而與所有核心課程都有關聯。然而，當會議進行三個半小時，視訊螢幕上有人發出不同的聲音，此人名叫恩格(Robert Unger)，頂著一頭銀髮，是來自達拉斯的工程師，在石油與天然氣業界服務超過45年，他代表德州能源會提出若干建議。
德州能源會是由約35個產業機構所組成的聯盟，主要來自石油與天然氣業界，共有5000多名會員。幾個月前，能源會已著手召募志工參與科學教育課綱修訂。能源會網頁寫道：「地球科學以及石油/天然氣產業相關內容在12年級課程中，比重逐年下降的情況格外明顯。」
為了扭轉此趨勢，能源會徵召了17人，包括地球科學家、石油工程師、教授、律師和其他化石燃料業從業人員，網頁稱他們「有共同願景，確保石油/天然氣以平衡方式描寫對德州、美國與全世界能源組合的重要貢獻。」恩格便曾協助組織了志工。
該組織若干會員，包括恩格在內，拒絕接受採訪。能源會理事長庫柏(Michael Cooper)則在電子郵件中對本文的調查結果有意見，但表示沒看過本文的完稿，無法回應。
恩格要求委員會把高中每一門核心科目介紹中，討論社會正義與道德的一行文字刪掉，他說這類 措辭「不屬於課程內容。」相反地，他說課綱應當包含成本效益分析的概念。許多人大談氣候教育的重要性時，委員會多數成員沒什麼反應，但恩格的言論引起他們的注意。來自休士頓北部的老共和黨員卡吉爾(Barbara Cargill)過去是生物老師，幾個月後即將卸任委員，她問恩格要如何把成本效益分析納入科學TEKS中。恩格舉例說明，化石燃料主要的效益是其產生的能量，成本則是「已在我們的行業管控下的環境議題。」
他強調，石油與天然氣並非唯一具有成本的燃料，例如太陽能效益看似美好，但實際成本則是為了製造電池而開採稀有礦物；他也說風電同樣有其成本與效益。他表示，科學教師可以和學生分析這些事情的輕重，「不用碰觸社會不公與社會道德的灰色地帶。」卡吉爾承諾考慮恩格的提議。所有能源都有成本，但固守成本效益分析是氣候科學家曼恩(Michael Mann)又中「不作為主義」(inactivism)的眾多支持論調中的基本套路。不作為主義並不否認人類造成氣候變遷，卻輕描淡寫、轉移責難的焦點，並千方百計扯後腿。按照這派的思想，化石燃料當然有弊端，但其他型式的能源何嘗沒有？曼恩與其他人則批評這類論調的類比錯誤：某些再生能源為稀土礦付出的環境與健康代價比化石燃料小。
隔天，委員會審議課綱修訂案時，卡吉爾履行諾言，她提議從課綱中刪除社會正義並加入成本效益分析。同為共和黨員的退休歷史老師與課程開發人員哈迪(Pat Hardy)大表支持，她代表達拉斯近郊的沃斯堡(Worth fort)。哈迪在視訊會議的畫面中說道：「大家把電動車說得一副能拯救宇宙的樣子，大錯特錯，根本沒這回事。」委員會表決通過修訂案。這是德州能源會的第一場重大勝利。
受產業操弄的氣候教育氣候教育推動人士在公聽會的最後一天扳回一城。來自聖安東尼市的民主黨籍委員培瑞斯-戴茲 (Marisa Péréz-Díaz)是全美各州教育委員會歷年來最年輕的拉丁裔委員，聽到了他們的心聲。她提案在課綱末要求學生探討人類對環境的各種衝擊相關部份，加入「以及全球氣候變遷」幾個字。出乎意料地，委員會竟通過了這項提案。這只是個小小勝利，上述措辭只在綜合理化課綱 裡，而這門課的學生人數只有生物科的1/5。但對氣候教育推動人士而言，這是一道曙光——正式撕掉了「一派胡言」的標籤。
委員會的內部角力
往後數月，委員會接著審議另外兩部份，即高中選修科目與八年級課綱，德州能源會的志工參與一場又一場會議。有時他們主推的修訂內容，在氣候教育推動人士看來頗為合理，例如要求學生學習地質學原理，以及鼓勵活用博物館與指導員這類資源。但他們不厭其煩地鼓吹課綱要加入成本效益分析，還追加新訴求：堅決把「再生」與「非再生」等辭彙從不同能源的描述中刪除。
他們偏好以「天然能源」統稱，還經常提到「能源貧困」，亦即無法獲得負擔得起的電力。一個保守派智囊團的能源倡議主任艾薩克(Jason Isaac)指稱：「能源貧困是人類所面臨最嚴重、卻最少談論的危機之一。」他只提出一個解決方案：「終結全球能源貧困的關鍵，就在我們德州腳下。」
委員會中的氣候教育推動人士有心理準備會輸掉一些表決，但他們希望在討論加入氣候危機的明確科學資訊時，德州能源會的志工能讓步。然而接下來的審議期間，他們顯然無法如願。去年1月，委員會召開第一次高中科學選修科目的公聽會，包括環境科學、水產科學、地球科學與天文學在內，選修學生人數遠不及生物、化學或物理。但有提到氣候變遷的只有地球科學與環境科學兩科。
公聽會後的幾個月，23人選修科目編寫小組大約每兩星期開會草擬新課綱。地球科學課程的舊課 綱已要求學生「分析過去150年碳排量、大氣二氧化碳濃度與全球平均氣溫走勢的經驗關係」，這指的是工業化以來，大氣二氧化碳濃度飆升的時期。長年在石油產業服務的地球物理學家摩爾頓 (William J. Moulton)對此難以苟同。他與其他幾位產業代表在德州能源會的支持下，向德州教育局報名爭取進入編寫小組並獲錄取。摩爾頓負責草擬地球科學與天文學課綱。
摩爾頓認同應該以某種方式提及氣候變遷，因為學生終究會有耳聞。但他覺得不該引導學生相信 科學上已有定論。他主張應該刪除「過去150年」這個字眼，小組同意並照改，同時接受摩爾頓所提出的其他幾個修辭建議。
已經淡化過的課綱於1月送交委員會時，又有四名德州能源會的志工在視訊會議軟體Zoom的畫面中露面，每人都建議修改：有人說課綱應當強調稀土礦物的危險性；另一人表示，需要讓學童明白，有了化石燃料業，為了獲取鯨脂轉做燃料而捕鯨的行為就此終結。她說:「石油與天然氣可以說救了鯨魚。」
業者在委員會中還有新的王牌：甫於2020年11月獲選的委員希克曼(Will Hickman)代表休士頓以外的地區。希克曼的教育經驗包括參與他孩子學校的家長團體、擔任社區體育教練以及假日學校授課。而他從2004年至今的正職則是:殼牌石油公司的資深法律顧問。去年1月的公聽會是希克曼的處女秀，他劈頭就問，科學課綱草案中何處能找到各類型能源的優缺點？隔天他提供一個可在課堂上舉出的例子:「大家都認為再生電力是個了不起的主意，德國也大規模採用。但從成本效益而言，德國電價調漲約為美國的2.5倍。」
編寫委員會已在每門科學選修科目的「科學與工程實踐」章節中提到成本效益分析，環境科學課 綱裡也有提到。但去年4月舉辦公聽會時，希克曼仍覺得不夠。另一位委員、甫獲選為奧斯丁代表的德州州立大學英文與電影教授貝爾-梅特若(Rebecca Bell-Metereau)反駁道：「『成本效益』這個詞的主要重點在金錢，而非社會、福祉或人類健康。」儘管如此，委員會仍通過希克曼的提案，在水產科學課綱中再提成本效益。
摩爾頓開始在委員會的公聽會中現身，提出更多修訂建議。他在編寫小組中的夥伴已接受他的若干建議，但非照單全收，因此他請求委員會考慮把他的建議做為修正案。去年6月的最後一次公聽會中，委員會成員哈迪問摩爾頓是否聽過「關於氣候的最新說法」。她指的是氣候危機並未如科學家預期般發展的傳言。
摩爾頓則表示，暖化的共識為科學家誇大用來爭取補助款。哈迪打算開始按照摩爾頓的建議逐字修改，此舉引起貝爾-梅特若強烈不滿。她質問哈迪：「你認為在化石燃料領域工作的人對這個議題不會偏頗嗎?」哈迪回她：「我還對化石燃料業有偏見呢！」
貝爾-梅特若和其他委員只好威脅哈迪，若一意孤行，就要延後全面通過的時程。哈迪最終撤下提案，但摩爾頓與能源會已獲得豐碩的成果:選修科目的新課綱多處提及成本效益分析；有幾處「再生」與「非再生」的字眼已刪除；舊課綱中唯一提到燃燒化石燃料的影響已不存在，對氣候變遷最鮮明的描述也弱化了。
氣候教育推動人士未能在高中科學核心科目或選修科目中安插以氣候危機為主的詳實說明，只能眼睜睜看著德州能源會的志工一次次得逞。但他們對八年級科學課綱寄予厚望，幾乎所有國中學子都上同一門科學課程，課程涵蓋天氣與氣候系統，對於必須承受氣候危機後果的這一代年輕人來說，正是能有效討論氣候危機的科學課程。
去年8月底一個35°C的炎熱日子，委員會舉辦八年級科學課綱公聽會，採實體與視訊並行。編寫小組認真草擬課綱，加了一段話提到氣候變遷。草稿表明希望八年級學生修科學課能「運用科學證據，敘述人類活動可能會如何影響氣候，例如排放溫室氣體。」成員包括一名天然氣基金會執行董事的編寫小組，也附註說明若無法通過就新增另一句話：「研究敘述減少溫室氣體排放與全球能源貧困的成本與效益」的提案達成共識。
公聽會中，兩名專業內容顧問看過科學課綱草案後，向委員會回饋截然不同的意見。由裴瑞斯-戴茲提名的南美以美大學退休人類學教授威舍靈頓(Ron Wetherington)認為，氣候議題相關課綱格外需要加強。當中他特別主張把「敘述人類活動可能會如何影響氣候」中的「可能」二字刪去。「可能」表示有機會，但明明有充份證據顯示已造成影響。他還要求委員會也要引導學生探索為了緩解氣候危機而做的努力。他的想法是，因為學生需要明白現實環境正在發生的事，他們理當了解人們正在做些什麼來補救。
哈迪與卡吉爾提名的資深教育者夏特蓮(Gloria Chatelain)經營一家名為「簡單科學方案」的顧 問公司，她的立場完全相反。她一開又便稱讚德州能源會對課綱的改善已做出「絕佳貢獻」；她還說國中階段就算要提人類造成氣候變遷，也應該要輕描淡寫。「我們的目標是培養愛好科學的 小孩而非憤怒的小孩，我們要激勵他們去解決一些新鮮有趣的問題，不是要把他們變成桑柏格 (Greta Thunberg，瑞典氣候少女)。」她更疾呼委員會應該引導學生「研究並敘述能源在減輕營養不良、全球貧困與改善生活品質中所扮演的角色。」簡直在跟能源會唱雙簧！
那一星期，委員會花了三天對八年級科學教育課綱字斟句酌。在民主黨員的抗議聲中，哈迪提議 把「成本效益」加進每一門國中課程。她和希克曼說服多數保守派委員把小學教育課綱中多次提到的再生與非再生能源修改成「天然能源」。第二天，氣候教育推動人士贏得兩場意外的勝利。 裴瑞斯-戴茲提案把氣候教育課綱改寫成「敘述過去150年來的人類活動，包括排放溫室氣體如何影響氣候。」接著她提議加上一段話:「敘述人類緩解氣候變遷的努力，包括減少溫室氣體排放量。」兩個修正案都通過了，但第三天委員會砍掉了「過去150年」，又把「可能」二字加回去。哈迪表示，近期氣候變遷的細節對八年級學生簡直太難掌握。
來自達拉斯的委員戴維斯(Aicha Davis)在攻讀教育領導與政策博士學位前，有11年的科學教學經驗。她說道：「恕我直言，你從沒教過八年級科學！我們絕不能讓石油與天然氣業者來決定孩子在科學課堂上必須學習什麼。要考慮的不該是德州能源會，應該是什麼對學生最好。」
她指出，不管是科學家或是教師，都沒有對教導八年級學生氣候變遷的事表示疑慮，「事情就是 如此。此刻我們只是按照石油與天然氣業者的意思表決而已。」希克曼打開了麥克風說:「我有幾個想法與回應:其一，我想我們的永久學校基金一般是靠石油與天然氣支持。」意指教育經費主要來源是由公有地獲取的化石燃料收益所維持。「我們所有人待會可能都要靠石油與天然氣回家......倘若石油和天然氣這麼邪惡，那我們要怎麼辦？禁用汽油並且停用汽油動力車嗎？網路購物、上賣場購物時，要怎麼送貨到家?」委員會主席提議把此議題留待最後一輪公聽會處理，於去年11月舉辦。
德州能源會的勝利
等待最後一輪公聽會的期間，美國國家科學教育中心與德州自由網絡聯手集結67名德州氣候科學家參與連署，其中要求把「可能」二字從氣候敘述段落中刪除，並保留緩解氣候變遷的字句，不僅因為它們構成每位公民應當具備的「基本知識」，也因為它們帶給學生希望。去年11月的最後一輪審議卻是一面倒。課綱有限度地加入氣候變遷的內容，多數保守派委員也表支持。但把「可能」二字刪除的提案遭否決；而把成本效益分析從國中科學課中移除的提案也被擋下。
委員會通過現代生活中「能源扮演關鍵角色」一語，並穿插提到稀土元素，還導入全球能源貧困的概念。最後，希克曼提議砍掉裴瑞斯-戴茲9月時設法加入的緩解氣候變遷那段話，他辯稱這個主題較適合社會研究而非科學，而且「對八年級師生來說，這似乎超出範圍。」
民主黨籍委員反對這麼改，無奈寡不敵眾。委員會把緩解氣候變遷相關內容改以「描述碳循環」取代。德州能源會和兩個同盟組織發佈新聞稿，讚揚德州教育委員會通過的課綱「強調能源在現 代生活中的關鍵角色」。
德州自由網絡則在其年終報告中給了褒貶參半的評語:「委員會原本可以而且應該做得更好。但我們為新的科學課綱盡了一份心力。這是第一次讓德州公立學校的學生 明白，氣候變遷是真的，起因是人類活動。」
化石燃料和天然氣產業與某些其他產業一樣，數十年來設法把有利於己的訊息傳達給學童，我發 現全美都有這樣的例子。石油公司定期贊助教師培訓，提供免費教學用品做為獎勵;產業組織花 費數百萬美元製作並散發能源教案，內容大幅淡化氣候危機。即便網路上有豐富的教學素材，也僅有9%的科學教師說他們完全不用教科書。
美國佔比最高的教科書裡充斥著有意無意質疑氣候變 遷的話語，2018年全美1/4中學採用的某本教科書中，學生會讀到「有的科學家推想，全球暖化是氣候自然循環的結果。」事實是，支持這種見解的氣候科學家人數是零。
德州並非全美唯一教科書採購大州，其他大州例如加州，採用的科學教育課綱則融入了氣候變遷 的科學，形成一國兩制。出版商於是編一套產品在德州和相同立場的州銷售，又編第二套產品在加州陣營的州銷售。這衍生出一個不平等問題：孩子在一個攸關現代世界的議題上所受的教育，取決於他們恰好生活在哪一州。今年4月，德州教育局下令基於新科學課綱編寫的教科書，出版商有一年的時間向教育局提交內容。由教育工作者組成的審查小組將找出教科書中的錯誤，並評定其依循新科學課綱的程度，書稿接著交由州教育委員會核准或否決。德州各學區可自行建立教科 書採用程序，但仍須選用符合新科學課綱的教科書。多數學區只是遵從委員會的選擇，新科學教科書應於2024年秋季上路。
摩爾頓告訴我，他覺得科學教育課綱修訂過程令他振奮，希望能繼續參與。他說，一有機會，他會開始檢閱新科學教科書，並回到委員會提供他的想法。
重點提要
- 美國德州的科學教育課綱修訂過程，充滿了政治角力與企業盤算。
- 當德州首度考慮在中學生課程介紹氣候變遷時，化石燃料產業與教育工作者發生辯論，前者想 盡辦法在課綱中美言化石燃料產業，後者則力主學生應了解氣候變遷的科學。
德州是美國教科書的採購大戶，影響著全美數百萬名孩童的上課內容。
延伸閱讀 ：
〈善用天然氣走向無碳未來〉
〈捕碳換石油 減碳一場空〉
〈氣候僵局怎麼解?〉
本文授權轉載自：科學人
責任編輯：傅珮晴、侯品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