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由蕭菊貞導演的《造山者-世紀的賭注》紀錄片,上映以來票房持續成長,也引發市場許多關注與討論。這部紀錄片回顧台灣半導體產業發展歷程,對社會各層面來說,已帶來深入且廣泛的影響。
首先,我覺得影像的力量遠比文字強大,也更能感動人心。蕭導演花了5年時間,深入呈現產業發展歷程,用動人的敘事及影像傳達給社會大眾。蕭導演做到了許多媒體人都做不到的事。
電影上映期間,我多次和蕭導演參與南北數場映前或映後座談,看到許多企業人士熱心包場,帶著長輩及小孩前來,其中參與最多的是在電子業工作的年輕朋友,我聽到不少他們的真情分享。
有一位年輕女工程師,在映後座談會後走向蕭導演,眼眶泛紅地說她最近被升為小主管,有時會感覺自己似乎無法勝任,但看完電影後,「覺得更有信心了,自己也可以是造山者。」
類似的經驗我也有。一位年輕的鄰居朋友遇到我,開心地跟我說他去看了電影,還看到我有接受訪問。我問他為何會想去看?他回答,他的老師陳良基、葉丙成都有受訪,因此想看老師說了什麼。
我說:「喔,住這裡這麼久,都不知道你是台大電機系畢業的高材生!那你看完有什麼感想?」
這位鄰居朋友表示,他原本電機系畢業後並沒有特別想到電子業工作,做了些與專業不相關的事,還當過朋友餐廳的店長。但看完電影很受感動,好像自己也可以做一點事,目前正積極找電子業的工作機會。
聽完這位年輕朋友的話,我也深受震撼,原來媒體真的有如此大的影響力。蕭導演說,她拍這部紀錄片就是想把這段故事交給年輕世代,激勵他們思考如何接棒。她的初衷,確實已達成了。
張忠謀談和黃仁勳的差別在哪?
因為出書,近2年我多次去日本與韓國,常聽到大家對年輕世代的看法。我發現,不論日韓或台灣,許多人都擔憂年輕人只想躺平、新世代缺乏競爭力。
說年輕世代都躺平,其實很不公平。我自己的觀察是,年輕世代的工作態度確實不同,他們不會只想拚命付出,更希望工作與生活可以平衡,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在追求工作表現與成就感之餘,找到對自己的意義。若找到自己認同的意義,便會熱情地投入,反之則會表現冷漠,或選擇躺平。
這種世代差異讓我想起,最近史丹佛大學工程學院舉辦AI及未來計算的《百年展望》論壇中,看到一段張忠謀談及他與黃仁勳的差別,也相當有意思。
張忠謀說,他從1955年就開始做晶片,是第一代半導體人,「我們那一代關心的是如何讓晶片放入更多電晶體。至於下一代,例如黃仁勳,關心的是如何讓晶片更有用。」
這段簡單的談話,相當適合拿來討論新舊世代的差異,以及未來台灣應該做什麼。
張忠謀在60年代進入史丹佛念博士,黃仁勳是90年代念碩士,2人剛好相差1個世代。張忠謀的年代,摩爾定律驅動所有人,在晶片裡塞進更多電晶體,也成功打造了半導體基礎環境。但是,當半導體走向成熟,下個世代的使命則是要讓強大的晶片發揮更多功能並解決人類的問題,就像黃仁勳使晶片成為AI夢想實現的載具。
張忠謀這段話,為台灣下一世代指引出新方向,在台灣已將製造代工做強、做大之後,接下來得像黃仁勳一樣,透過晶片做出對社會人類更有影響力的事。
「向過去致敬,對未來提問」
因此當大家討論《造山者》電影,我想,紀錄片讓人們看見台灣如何在逆境中造山,也提醒我們50年前台灣造了半導體這座山,至於50年後要造出的下一座山就是新世代的使命。CNEX基金會董事長蔣顯斌說,這部紀錄片可以說是在「向過去致敬,對未來提問」。我認為這句話非常適合當下的台灣。
電子產業不斷在變動,新世代持續革新,舊日榮光轉瞬即逝。過去英特爾、三星曾經輝煌,現在卻很辛苦,可能稍不留神就被淘汰。如今台積電崛起,台灣電子業站上高崗,但千萬不要驕傲,因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更重要的是,台灣要思考該如何再造一座山,50年前台灣的環境並不好,而今台灣變得強大許多,可是意見也更分歧、更沒有共識。
對於前面那2位新世代年輕工作者,《造山者》不只讓他們感動落淚,更像是一種召喚,使他們感受到極大的激勵,帶著信念、智慧與力量面對人生的下一步。
每個時代都有挑戰,每個世代的年輕人都會感到困惑,但很感謝蕭導演這部作品,帶給大家這麼多啟發,也讓台灣有機會去探索,並且更有勇氣地走下去。
責任編輯:蘇柔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