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在全球科技供應鏈中的核心地位已毋庸置疑,特別是在先進半導體領域。然而,對於新創公司而言,台灣的價值更在於其無可匹敵的執行速度與彈性。
深科技創投(指基於重大科學發現或工程創新的新創公司)Playground Global 合夥人基辛格(Pat Gelsinger)在任職英特爾執行長期間,便曾公開表達台灣因處於地緣政治高風險區,投資應該避開這裡。然而當他轉行做創投時,卻主動帶旗下投資的七家新創來台尋求和本地供應鏈合作。此舉看似矛盾,但他解釋兩者做法不同的原因在於:大企業著眼於大規模生產的供應鏈韌性及穩定,而新創公司卻需要在最快的速度,將產品生產出來。
以下 Q 為《數位時代》總編輯王志仁提問,A 則由基辛格及旗下新創矽光子領導者 Ayar Labs 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韋德(Mark Wade)分別回答。本篇內容將解析他們眼中台灣在全球科技供應鏈中的角色、AI 時代下深科技的發展方向,以及矽光子技術在 AI 運算中的突破性進展。
Q1:此行來台所帶來的關鍵訊息是什麼?
基辛格:這次訪台,我們正式發布了兩家被投公司,藉由這次訪台將它們帶到台灣市場上。例如專注於電壓調節和電源轉換技術的 PowerLattice。
但更宏觀的訊息是:台灣是全球整個技術供應鏈的創新樞紐。Playground Global 作為一家深科技創投,我們的所有被投公司都必須身處其中,並與台灣建立夥伴關係。
Q2:從英特爾執行長到深科技創投合夥人,角色的轉變與挑戰為何?
基辛格:這兩種角色間有著巨大差異。作為英特爾執行長時,我是負責人,我主責(I'm in charge);但作為這些新創公司的顧問和董事會成員時,則否(I'm not in charge),他們才是。因此,我必須適應角色從決策者變為指導者的轉變。
我過去總想用我的方式把事情完成,身為指導者的此刻,則必須運用我的經驗、產業人脈和技術洞察來影響和幫助這些創業者,讓他們能更快地取得成功。同時,我也能將這些經驗應用到更多公司,並在與這些優秀領導者合作的過程中,將有機會參與到更多令我感到興奮的科技浪潮中。我相信在彼此共同努力下,我們可以實現「由優秀執行長領導的優秀公司」這一目標。
Q3:對比 40 年前訪台時,台灣的科技生態系發生了哪些最大的變化?以及您從對地緣政治議題的擔憂,到現在鼓勵新創來台,看法是否有改變?
基辛格:最大的變化是台灣於科技生態系所佔據的份量已截然不同。40 年前,台灣要在科技生態系中扮演核心角色的想法,最多只能視作「願景」,因當時台灣缺乏大型且具有實力的公司。然而,台灣如今的實力、影響力與技術能力已經無人質疑。
但仍有許多東西是相同的:台灣科技界特有的創新衝刺週期與激烈的競爭力。正如我常說的: 在台灣,你可以在早餐時提出一個想法,午餐時看到產品原型,晚餐時就能投入製造。 台灣執行速度之快,我相信是全球無與倫比的。
作為美國的資深科技領袖,我認為世界一直以來都需要更具韌性的供應鏈,這點從未改變。因此,在美國政策層面,推動製造業回流仍然重要。但這對我來說,重點較少關乎回流,而更多關乎在台灣持續成長的同時,也在美國成長。台灣在能源和人才擴張方面有其限制,這對台美雙方都是好的政策。
從創投的角度來看,地緣政治的考量較少,因為我們投資的公司尚未達到那種規模。我們更專注於供應鏈的形成和執行速度。這是我們問題的核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希望這些被投公司能夠擴展到地緣政治成為基本考量的程度,但在創投領域,這方面的擔憂較少。
Q4:韋德今年已是第十次來台,您如何看待台灣市場?
韋德:我非常認同 Pat(基辛格)所說的觀點。對 Ayar Labs 而言,我們視台灣為半導體產業硬體架構的集結地,包括台積電的先進晶圓代工、後製程生態系統(指先進封裝、測試和 OSAT 能力),一直到機櫃級的設計與製造,所有構建硬體的關鍵要素都在台灣。
我們專注於將矽光子這種新型光學技術導入運算產品。這些解決方案的硬體正是在台灣被製造出來的,對我們這些開發深度硬體解決方案的公司來說,必須先身處於此生態系中,並與其進行深度合作。
今年初,我們即在新竹設立了辦公室,也承諾會持續與全台灣的合作夥伴共同成長。目前辦公室規模還很小,大約 5 到 10 人左右,我們計畫在未來 12 到 18 個月內將其擴大到約 20 人。包括在台灣的員工,我們也促進了與灣區工程師的大量互動與合作。
上週,我們的一個工程師團隊剛在這裡,與供應鏈中的夥伴密切合作,幫助他們為製造這些新的共同封裝光學(Co-Packaged Optical)解決方案做好準備,並教導他們如何處理光學元件、他們需要改變什麼,以及我們需要在哪些地方共同開發和設計解決方案。
Q5:矽光子為何在當前 AI 運算時代變得如此關鍵?
基辛格:這二十年來,我一直預言著「銅轉光」(Copper-to-Optical)的轉變,而現在這個時機終於來臨。AI 對通訊、頻寬、連接總數和 I/O 功能的功耗都造成了巨大的壓力,所有這些因素共同創造了這種「壓倒性」的轉換需求。
我打趣地說,輝達的 NVL72 是一個工程奇蹟,但卻是製造上的夢魘,因為有大量的銅線,這迫使熱密度更高。而轉向光學,則能讓佈局更分散,散熱問題變得更容易解決,頻寬效能也大幅提高。事實上,散熱效率是當今限制 AI 運算能力發展的根本因素。
Q6:除了矽光子,Playground Global 關注的四大領域之一為「下一世代運算」,您對此領域的願景為何?
基辛格:我形容它是由古典運算、AI 運算、量子構成的「三位一體」,這三種不同形式的運算能力結合在一起,將使我們今天所有能用數學表達的問題都變得可運算。
這將帶來驚人的技術突破,例如從過去依賴直覺的化學研究,轉變為全面的模擬。我們認為「運算三位一體」的時代將在未來幾年內發生。它將以光子作為基礎(不再是銅線),並利用低溫運算的效率,實現運算和通訊都在超導溫度(superconducting temperatures,意指材料的電阻在低於此溫度時會變為零的溫度點)下發生。
Q7:Playground Global 關注的另三大領域為:自動化、能源轉型、工程生物學。為何特別專注於硬體製造,而非軟體呢?
基辛格:我們也有軟體公司,但它們大多是建立在硬體突破的基礎上。例如,我們的軟體公司 Phase 假設量子運算已經實現,並開發如何在量子空間編程,這讓我們對他們目前即使在今天有限的量子運算機器上也能實現的一些突破感到非常興奮。
不過,我們的重點仍在硬體。現今矽谷超過九成的風險投資都集中在軟體,而我們有超過八成的投資在硬體。我認為這在未來幾十年將會獲得豐厚回報,因為我們不需要再多一個軟體 App,而是需要解決艱難的科學問題。如果這些問題得到解決,將改變一切。我們在能源、自動化、機器人技術,以及生物工程等領域的投資,都將在未來一、二十年內實現突破。
Q8:共同封裝光學正快速發展,基辛格具矽晶片背景,韋德則是光學專家。您們如何在董事會上交流想法,並給予建議呢?
基辛格:我們討論的核心議題是,如何將這項矽光子技術帶入產業主流公司的創新流程中,實現大規模部署。光學互連的概念其實已經存在數十年,但關鍵在於如何將其從實驗室推向市場主流。這正是我與 Mark 互動的獨特之處,運用我的經驗幫助他們解決這個商業化難題。如果我們能在未來幾年內成功實現這一目標,Mark 和 Ayar Labs 將被視為我們這個時代非凡的創新公司。
韋德:在過去幾年裡,我們一直專注於確保核心技術基礎穩固,並成功完成了技術驗證,目前已出貨數萬個工程樣品。然而,我們鎖定的是最高性能、最尖端的技術產品,也就是驅動 AI 運算的超高產量市場。我們的目標是在這個十年底前,達到每年數千萬甚至數億的出貨量。
從創辦人的角度來看,在我們技術獲得驗證後,我的目標就是引入最優秀的人才,包括像 Pat 這樣經驗豐富的董事會成員。此刻有 Pat 加入,協助推動的目標不僅是技術創新,還有大規模生產與高產量部署。
值得一提的是,Playground Global 從 2018 年就是我們最早期的投資者之一。我作為首次創辦人募資時發現,大多數矽谷創投對硬體和半導體的思考模式並不熟悉,而 Playground Global 建立的「以深科技、硬體和半導體為導向」的投資論點,在矽谷具有巨大的差異化優勢。
Q9:Ayar Labs 如何與台積電、世芯和創意電子等台灣夥伴合作?
韋德:我們與台積電密切合作,透過其先進製程能力來實現共同封裝光學解決方案。但光學引擎必須整合到先進的封裝中,它在一個封裝內可能是 20 到 30 個小晶片(Chiplets)之一。
世芯和創意電子這兩間公司都是處於台積電生態系統中的價值鏈聯盟夥伴,他們幫助我們將技術整合成客戶更容易採用的完整解決方案。舉例來說,我們在封裝設計、整合和製造流程上緊密合作,讓終端客戶可以採用台積電所有的卓越技術,並將其組裝成可以在他們的產品線中採用的完整解決方案。
(延伸閱讀|【數位時代Podcast】EP263影音版|台灣供應鏈強在哪裡?早餐談點子、午餐看產品雛型、晚餐進到生產 ft. 英特爾前執行長季辛格、Ayar Labs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韋德)
(本文初稿為 AI 編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