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底，台北的天氣已經轉涼，地板濕漉漉的不曾乾過，在兩廳院廣場中間、中正紀念堂正對面，有一座城市悄悄地在一夜之間被建造起來。這裡是「中正市」，兩廳院秋天藝術節推出的劇作《神不在的小鎮》故事中的城市。
「有啦有雨備啦，但真的希望不要下雨。」兩廳院節目企劃部經理、5G計劃統籌林亭均說。10月30日開演的《神不在的小鎮》，對兩廳院來說別具意義，不只是新冠狀病毒（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後少見的戶外大型演出，更是乘載了藝術展演從業人員對於科技賦能的想像。
為什麼一齣戲要整合5G、3D虛擬空間、異地共演等這麼多科技力？
從5G、異地共演、動態捕捉、線上互動直播、線上沉浸式體驗、前導遊戲、3D虛擬空間，關於《神不在的小鎮》的關鍵字多到難以塞到一齣劇作中。為什麼要要用這麼多新科技？必須先從「秋天藝術節」的發想開始說起。
秋天藝術節是兩廳院第一次對外亮相的品牌，主軸是「為明日而行動（Act of Tomorrow）」，今年的策展主題是「眾聲平等」，「在眾聲喧嘩的時候，特別是網路的出現，真的存在平等嗎？還是同溫層之間難以對話，讓不平等的狀況更加惡化？」林亭均說。
也因為秋天藝術節展望未來的特性，再加上與文化部、經濟部的5G計畫結合，讓它從誕生之初就跟科技密不可分，「我們在思考場館的可能性是什麼？場館的收入跟座位數、票價息息相關，5G或新科技能不能開啟新的可能性？不管是跟觀眾的互動方式、場館的使用方式，甚至是內容面上能有什麼突破？」林亭均在受訪時，習慣拋出一連串的疑問，既是梳理思緒，同時也是因為這些疑問真的還沒有解答。
《神不在的小鎮》會是新科技與表演藝術結合的答案嗎？
很難說，但絕對是一次勇敢且複雜的嘗試。「我們先找了必應創造，希望借重他們辦演唱會、流行活動的經驗；找來製作過《微醺大飯店》、《明日俱樂部》，擅長沉浸式體驗的進港浪製作團長洪唯堯，」《神不在的小鎮》製作統籌鄭涵文細數參與的人員，「最後因為疫情的不確定性，有很大的機率要走線上，乾脆玩大一點，直接製作一個3D虛擬世界，所以找來了涅所開發。」
兩廳院事先提供了一些關鍵字「網路暴力、集體意識、社群現象、從眾效應」，由洪唯堯編寫出《神不在的小鎮》的主軸，因網路霸凌讓一名女子自殺身亡，觀眾則要從劇中找出蛛絲馬跡。
呈現方式也與一般劇場作品有很大的不同，在兩廳院廣場中搭建了劇中城市「中正市」的實景，開放限量的觀眾入場，並同時提供多種視角欣賞作品。
大部分觀眾可從線上觀看，並選擇以人物角色的視角觀看直播，劇組認為這種觀看角度得到的資訊雖較片面，卻能深入角色的內心；或是跟著導播的鏡頭，以線性、觀看電影的模式觀看；甚至可以登入3D虛擬空間，跟著「天神」（由知名遊戲直播主統神扮演）共同在線上探索中正市與故事情節，也能參與討論、投票決定劇情走向。當然也可以一次開多個視窗，多視角觀看。
一切都是即時的實況轉播，且就算觀看方式不同，也會同時結束，達到線上、線下整合的目的，「疫情間有很多轉往線上的展演，但我們不想單純地把線下表演變成線上影片，而是希望可以有所突破，讓線上的觀眾也能有沉浸感。」鄭涵文說。
導入技術，卻又不強調技術，兩廳院希望觀眾反思「網路與人性」
現場所採用的連線技術與設備，是兩廳院與中華電信合作架設的5G專網，讓訊號可以傳輸的更快、更穩，像是中正市實景中會架設代表「冥界」的4K螢幕，螢幕內的角色由演員異地共演，將訊號傳輸至現場。
對觀眾來說，用4G、5G的差異也許不大，「老實說，我們並不是在思考5G技術的極限，而是思考5G技術未來的想像。現在用4K的螢幕，未來大家是不是可以帶著設備一起進入元宇宙（Metaverse）？《神不在的小鎮》消除了線上、線下的界線，用獨特的方式跟觀眾溝通。」林亭均說。
也許用個例子解釋得更清楚，日本知名女子團體Perfume，在2017年與日本電信公司NTT DOCOMO合作，利用5G高頻寬、低延遲的技術，將遠在東京、倫敦、紐約的3名團隊成員，合體在同一個舞台上，雖然距離遙遠，仍能看出3人的舞步近乎同步。同樣的做法，在播出前做簡單的整合，其實4G技術也能做到，「但就開啟了一個新的概念，讓大家可以延續這個概念，找出新的表演方式。」鄭涵文說。
兩廳院則希望可以用《神不在的小鎮》，成為思考者、執行者與數位轉型的嘗試者，「兩廳院不只是場館，它也是社會裡的一員。當科技在所有的領域裡蓬勃發展，我們應該也要有所動作。」林亭均說，當然內容面也相當重要，只是這部分就交由廣大的內容創作者來腦力激盪。
對於藝術表演來說，科技技術是一個平台、賦能或是輔助，最終仍要回到人性的層面，《神不在的小鎮》要讓觀眾思考的不是4G、5G差別在哪或是5G能有多快，而是探討人性與網路的關係，「你以為在這個時代，有鍵盤就有主動權，或是就有生殺大權，但你怎麼知道，這會不會只是從眾的結果？」鄭涵文說。
不過道理再深奧、想傳達的理念再美滿，整合團隊與技術供應商仍是苦事一樁，「要跨領域，就是要把原來知道的事情放下來，毫無保留地理解每一個人的需求，再去協調出解決的方式，兩廳院就是扮演這樣的中間人。」林亭均說，「但真的好難、好難啊。」
責任編輯：吳元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