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be Coding或許能創造一場「0到1」煙火秀，但在企業更為需要的「1到N」漫長征途中，反而會因為缺乏系統性與協作性而難以為繼。
2022年11月，在OpenAI的聊天機器人ChatGPT問世後的一周，線上語言學習家教平台AmazingTalker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趙捷平，在個人臉書寫下一段聳動的宣言：大部分教育產業會在幾年內消失，線下線上都是，包含我們。
這是他強迫自己和ChatGPT互動3天3夜的結論，「我讓它扮演語言家教、律師、SEO（搜尋引擎優化）專家。」趙捷平回憶那時的嘗試，「我真的覺得公司會倒，心裡有很大的恐懼。」他甚至宣布公司將迎來大裁員、員工不用AI就滾蛋，並投入AI家教Bella的開發。
2年半後，他在辦公桌前打開了一份超過4,000字的公司準則文件，從頭到尾不見「AI」或「人工智慧」字眼。對比當年的急切與激進，這份沉默顯得格外突兀。
從恐懼AI、擁抱AI，到如今完全不談AI，這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
昔祭2鐵腕慘碰壁：真人家教、工程師不能捨
AmazingTalker最先展開的實驗是AI家教Bella，就像現今常見的AI語言學習產品。2023年初以極快的速度上線，短短2周就吸引3萬名學生使用。增長速度令人驚訝，熱潮也退得同樣快速。學生大量湧入，卻很少人願意留下來，轉換率極低，難以驅動營收。
趙捷平當時其實是抱著「打死自己」的心情來做這件事，「如果公司死在自己手上，我會比較甘願。」AI熱潮出現之際，線上語言學習是前幾個被唱衰取代的產業。
根據AmazingTalker內部數據顯示，大部分學生仍需要真人互動與系統性的學習流程，AI家教並無顛覆既有模式，反而凸顯真人老師的價值。
Bella很快被收掉，但趙捷平並不覺得可惜，因為這次快速撞牆，讓AmazingTalker更快理解：AI家教並不是當下的答案。
與此同時，另一個實驗則是「全員AI」（Vibe Coding氛圍開發一詞甚至2年後才會出現）。AmazingTalker在2023年的第1屆生成式AI年會上展示了一系列AI應用：客服部門將ChatGPT設計成退費專家、老師專家、學生專家等角色，降低了錯誤判讀，讓解決問題的處理速度快了一半、客服人力需求下降35％。人資、行銷、影像等部門也紛紛找到降低成本的方法，這場展示還帶動了不少與會者投入生成式AI領域。
然而，很快就迎來新的瓶頸。各部門透過ChatGPT或Vibe Coding快速生出各種工具，但缺乏工程師的架構支撐，幾乎無法推進規模化。AmazingTalker只好逐漸讓工程師和各部門緊密合作，以修補技術債。這也使趙捷平意識到，如果執行工作的成本因為AI大幅下降，那麼「人」存在的理由是什麼？
今拋3準則促思考：刻意好奇、間歇會議、覆盤
答案是思考。2023下半年，AmazingTalker幾乎凍結招募，半年以上沒有新員工加入。與其找人執行，他們選擇專注重建組織。趙捷平要讓「思考能力」可以被訓練。
如果員工本來就不擅長思考，或習慣依賴既有框架，就會持續用現行方法做事，那麼該如何訓練思考能力？趙捷平一字一句打下了3份置頂在公司系統上方的文件，分別是：刻意好奇、間歇會議、覆盤。
所謂「刻意好奇」，是要求員工的每一項目標都能回扣公司的發展方向，並在開始動手前，思考清楚可能的成功與失敗，避免流於舊任務的延續。「間歇會議」是把工作切成1到1.5小時的區塊，每個區塊各有明確目標，結束後立刻檢討、回饋，然後調整執行方法。
刻意好奇是不斷思考更好的做法；間歇會議是逼迫快速測試結果。雖然沒提到AI或人工智慧，倘若想更有效率的完成工作，不必特別明說，AI已是思考範圍內的基礎設施，且工程師隨時準備好支援。
最終則是「覆盤」，公司規定將1天切為4個時段：3段工作、1段用來反思今天為什麼做不到目標、怎麼做可以更好。
對員工來說，這是觀念上的反轉。過去的每天日常就是執行、執行、執行，思考似乎是主管、高層抑或偉人的專利。而趙捷平希望在AmazingTalker的每個人都能養日常思考的習慣。在陸續實施新的準則後，AmazingTalker的員工人數維持在百人左右，比高峰時期少了快一半，但營收在2022到2024這3年內仍維持正向成長。
訪問的最後，趙捷平有些欲言又止，曾經AmazingTalker是最AI焦慮的公司，「我以前講得有點激進，很多人罵我，今天講這些不知道會不會又被罵。」現在不提AI不是焦慮消失了，而是他已有明確目標，AI在這之中只是輔助：「我要建立一個會自我成長的組織。」追逐科技是一場不會有終點的競賽，不過只要訓練思考、保持思考、強化思考，就永遠有跟上和突破的機會。
AmazingTalker
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趙捷平
2024年營收：新台幣18億元
主要業務：台灣線上語言學習平台，透過真人家教匹配提供個人化教學體驗，服務地區遍及台、港、日、韓及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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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謝宗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