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海外人才回流?政府需要思考產官學合作大戰略
如何讓海外人才回流?政府需要思考產官學合作大戰略

先前針對科技部想把博士送往矽谷一事的評論文章,迴響正反意見都有。其中反面意見,多認為這是「單一面向」的意見,沒有考慮到國家整體發展方向,送博士出國只是多項政策中的一項,畢竟送人才出去還是對台灣有益。

沒錯!敝人完全贊成台灣人出國見世面,對自己有幫助,這也是為什麼先前的文章開門見山先討論學術期刊和學會,重點就是在於美國以及國際學術圈交流的重要性。

事實上,挑博士出國一事出來評論,並非單點打擊,而是想提醒政府要思考整體的戰略觀。

台灣面積是美國麻省州的大小,人口相當於美國一個佛羅里達州,GDP(國民生產毛額)約一個芝加哥市。才這麼大的地方,不算學校和研究機構的孵化器的話,光是跟中央政府各部會和半公家機構有關的育成計畫就有四個以上。

台灣有160多所大學,但是受到經濟部中小企業服務處補助成立的育成中心竟然有120多家;行政院下推動的青創空間超過8成變成「蚊子館」;教育部下面也有U-Start大專院校創業補助計畫

言歸正傳,要講送人出去矽谷取經,國發會下的台灣新創競技場(TSS)每年送人去參加比賽、觀摩;資策會也補助新創團隊到矽谷參加比賽。

然後,看過經濟部工業局這份「台灣創新企業20強」的排名嗎?

掐指一算,台灣光是中央政府每年以「輔助創業」為名目所花掉的納稅錢,恐怕百億跑不掉。但是這些資源散落在各個部會、半公家機構,空間、培育、出國比賽這些項目,重複率高到嚇人。

綜觀以上現象,也許是一個被期待有產業戰略觀、有能力統籌各部會執行產業政策的中央政府必須先去檢視和思考的事。

學術人與創業者的思維不同

現在新上任的科技部部長提出要送博士去矽谷取經,我們可以如何看待此事?

博士與學術人跟創業家的思維是截然不同的。 學術人講究的是思想清晰的論述和知識上的貢獻,但是創業家最需要考量的是市場條件和商業可行性。

懂技術轉移的朋友知道,要做技術轉移,大多數時候只是跟學校和教授買個專利軟體(如果有申請專利的話),不然,研究用的軟體不管是系統的執行效率、程式碼管理、品質管理上都完全不合格,根本不可能轉為商用。

因此,送博士生到矽谷去取經,如果期待博士生到矽谷看看後,就會馬上想到如何商業化並跑去創業,這是天方夜譚。

說穿了,博士和學術人其實並不是很好的創業家。

很多人喜歡嘴砲說某某人是博士後跑出來創業,但是只要把美國每家大學出來創業的人拿出來比較一下,馬上會看出博士出來創業的人數少、成功率低。

為什麼呢?很簡單,因為創業成功是靠管理經驗和執行經驗。

多半博士生與學術人的工作都是純思考和實驗,不管是工程能力、管理能力都相當缺乏。相對來講,商學院學生的技能還比較貼近創業的需求。

博士生和學術人在我們的經濟中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沒有學術研究就沒有新知識,沒有新知識就不會推動新技術和新商業模式的產生。

但是,這漫長的商業化過程需要的不只是學術長才,更需要技術長才和管理長才。

送一堆研究長才的博士去矽谷觀摩,有點像是送中華職籃選手去美國職棒大聯盟受訓一樣。

不是說矽谷不值得學習,而是你要送對的人去對的地方學習。

事實上,每年有2.1萬名台灣學生在美國讀書8千名台灣人在美國工作,而且有半數在美台灣人(與台裔)在加州。難道在矽谷和美國各地讀書、在美國產業界長期工作的台灣人,看得、學得沒有比送出去矽谷一年的博士生多更多嗎?

這類政策就會讓人質疑,這真的像是一個有戰略觀的政府會提出的政策嗎?

台灣根本的問題是人才外流

畢竟新政府未滿一年,以上問題是中央政府多年以來的問題,新政府仍有機會進行改革。現在讓我們將口徑導向正面,來討論一下如何實質解決問題。

台灣最根本的問題不是沒有人才,而是許多好人才外流。

光從就業的角度來講,中國過去跟台灣一樣人才流失嚴重,但是近年來因為百度、騰訊等大科技公司在美國設研發中心,並拿出比美國科技巨獸更優渥的條件挖角,使得在美國工作的中國人以及華裔科技人才有意願回流。

而韓國呢?韓國在美國的留學生人數僅次於中國、印度與沙烏地阿拉伯,但是其在美國讀書、工作的人才,不管是在Intel、蘋果、微軟、Google還是Facebook,許多都願意回流韓國為三星、現代等韓國企業工作。

新加坡更不用說了,層層考試關卡篩選出的菁英份子在美國讀完大學與研究所後,甚至在美國工作幾年後,通通(受限於合約)回到新加坡政府與企業內工作。

反觀台灣,如果台灣人在美國找到Intel、高通、微軟或Google的工作,會有幾個人願意放棄這些工作回台灣,到台積電、聯發科、趨勢科技或數字科技工作的?相信比例上少很多。

論創業,目前不管是中國、韓國還是新加坡,輔助新創的手筆都比台灣大。

所以,最根本的問題在於即使送人出去,台灣的環境還是要透過更宏觀性的產官學整合去改變。

建議1:產業界擁抱新創

首先,先討論產業界。

美國產業界過去十幾年因應新創潮流,而做出了很大的轉變,那就是與新創加強合作。首先,除了Google、Qualcomm、Intel、IBM、微軟等科技公司以外,越來越多大型傳統企業如3M、Sprint、可口可樂等都成立了創投部門、積極投資新創公司。

除此之外,越來越多傳統企業和組織與新創育成計畫合作設立客戶沉浸式計畫(Customer Immersion Program),意思就是讓新創公司進入育成計畫後,可以馬上與大企業合作設計、執行試用計畫,並利用大企業的通路快速擴張。

相關案例如金融科技新創與銀行合作測試醫療生技公司與醫院合作測試教育科技新創競賽得主直接進入學區測試,以及市級政府設立科技新創論壇來讓官員、老師以及創業家交流。

美國大企業與傳統組織最大的轉變,就是看到了科技新創的力量,因此與其扯後腿,不如打開雙手來幫助最好、最優秀的新創更快速地進入市場。

台灣呢?台灣目前企業轉投資不但規模小、控制慾太強,幫助新創則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台灣整體生態仍存在許多不透明、不公平之成規,讓新創公司難以進入教育、能源、醫療等產業。

以教育為例,科技新創要進入台灣的公立學校,必須經過政府的發包體系。而台灣政府的發包體系向來為了避責,絕對不可能直接發包給小公司,因此都是先發包給一些營業額數十億、甚至百億、千億的大公司來當買辦,再轉包給小公司。

在美國,連醫院、公立學區都開始打開門戶讓新創公司入內測試上路,結果在台灣要進入學校,非但沒有降低門檻,還透過轉包體系讓創業家被多剝幾層皮?

這樣的環境若不改善,台灣新創可有存活的道理?

建議2:行政立法鬆綁與公民參與

再來,討論行政與立法。

台灣新創相關法律問題向來是新創公司的一大阻礙。過去兩年,立法院已經做出許多努力通過閉鎖型公司法,以及鬆綁電子支付專法

但是,台灣在電業、運輸業、金融業仍然有許多難以克服的障礙,需要人民持續關注。

比如說先前通過的電業法修法,在修法前只有台電可以發電、傳輸電和售電,當時的法律制度,完全不允許發展分散式太陽能發電與電子車充電站。修法後,其他業者終於可以進入發電、售電兩塊業務,也為台灣的能源相關新創帶來了很多新的可能性。

台灣若要在這部分根本解決問題,有三大首要之務:

1) 政府應聘選更多有深度科技經驗的技術官僚入閣,如新政府招唐鳳入閣擔任數位政委,便是相當值得嘉許的第一步。
2) 立法委員應持續與民間交流,如新上任的余宛如委員與其辦公室助理時常出席新創活動,並蒐集創業家、創投與法律界的意見,亦是正向的一大步。
3) 人民必須更進一步監督政府,應積極與自己選區的立法委員溝通。

對台灣人而言,第三點很多人會說「誰有這種鬼時間?」

不瞞您說,打電話、寫E-mail灌爆、抗議國會議員這事,在美國是常態。如果我們要學習矽谷的成功模式,絕對不能忽視矽谷人以及加州人的高美國政治參與度,以及其強大的政治行動力。

建議3:學術界跨領域合作

最後,是學術界。

美國過去十餘年最大的產學合作突破,應該要算是跨領域合作(Interidsciplinary Collaboration)以及沉浸式學習(Immersive Program)。

前者的重點在於改變以學科(Discipline,如資訊科學、經濟學、心理學、平面美術等)導向的思維,轉向以應用領域(Field of Application,如人工智慧、使用者經驗、營運最佳化等),讓學術與產業人才可以根據不同領域進行改組,才不會被固定的學術思維限制住。而沉浸式學習,則是把客戶經驗帶入學習,讓未來將走入產業界的學生可以將理論與實作結合。

可惜的是,在台灣這些都沒能落實,因此台灣留下了很大的科技人才斷層

為什麼這些在台灣很難落實呢?

由於跨領域合作計畫多半是多學院、多學系共治,在傳統的學院文化下,很少有教授會願意跟其他學院的教授分享權力來建立跨領域合作計畫,更少人願意讓跨領域合作計畫坐大、搶食自己嘴邊的資源。

當然,在美國各大學中的政治角力層出不窮,但是由於大部分跨領域計畫都是從大學高度下的命令,因此整合的力道不同。目前美國主流研究大學都已有相當多由多學院共治的跨領域合作計畫,使得其畢業生能夠有更多元的教育觀點。

當全世界的科技業逐漸走向機器人學、人工智慧、使用者經驗等跨領域應用的同時,台灣學術界不能夠再以工程或科學作為學術本位,而應更重視多方(尤其是跟人文科系的)合作共事,才能夠讓學術界的研究與新興產業接軌。

台灣現階段再多送誰出去,產業都不會有什麼起色。

因為台灣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島內產官學沒有共同的戰略性思考,不管送出去的是創業家、工程師、高階主管還是學術人才,回到台灣後,意志都會被台灣現在的環境給消磨殆盡。

個人不相信世界有不能改變的命運,只是要看我們台灣人有沒有超越自我否定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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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人才 #科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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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貫穿保險價值鏈、提升用戶體驗,國泰重新定義保險科技
AI貫穿保險價值鏈、提升用戶體驗,國泰重新定義保險科技

國泰未來保險體驗日(Cathay InsurX Day)是國泰金控攜手國泰人壽、國泰產險,所舉辦的台灣金融業首場以保險科技為主軸的產業盛會,打造產壽險對話平台,從台灣保險產業特性出發,以技術 + 場景 + 人性三大視角,重新定義台灣的保險科技。

國泰金控資深副總經理孫至德在開場致詞中,特別提到根據國泰多年的觀察,發現客戶需要的是數位結合實體的保險體驗,因此我們希望結合數位平台與業務員能力找到新的經營模式,同時運用科技讓體驗變得更方便、透明。國泰金控副總經理林佳穎也分享,國泰持續透過場景金融、數位體驗、AI賦能三大關鍵做法,期待能成為「以金融為核心的科技公司」。她強調,保險業不是單打獨鬥,需要更多跨域協作,面對充滿挑戰的未來,「我們更要Run Faster,Better Together」,才能在挑戰中找到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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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國泰金控

過去,保險業的數位轉型多聚焦在「流程更快速」與「服務更便捷」等領域,但在生成式人工智慧(GenAI)與代理式人工智慧(Agentic AI)技術崛起後,國泰金控旗下國泰人壽與國泰產險勇於嘗試、將AI全面滲透核心業務流程,讓 AI 不再只是單點輔助,而是貫穿保險價值鏈、提升用戶體驗的關鍵。

以 AI 重塑保險全流程:國壽以 Agentic AI 提升體驗與效率

「我們的目標是以 AI 重塑保險全流程應用。」國泰人壽數據暨人工智慧發展部協理莊淑儀以理賠流程為例解釋,國泰人壽早在許多年前就透過數位與 AI 等技術協助理賠同仁加快服務與受理、登打、派件與審理的速度,例如,以 OCR(光學字元辨識)醫療文件擷取與 ICD(國際疾病分類)/手術選碼優化登打效率、以 CRSS(理賠風險識別系統)風險分級識別理賠浮濫與詐欺等高風險案件並將之派送給可以審理的同事,以及透過智能工作台與 AI 骨折判讀加快與優化審理流程等。然而,保險陪伴客戶的時間是很長的,隨著保戶年齡逐漸提高,再加上超高齡社會來臨,理賠案件數量持續攀升,需要更多 AI 與自動化強化效率與正確性。

國泰人壽的做法是在既有的 AI 基礎上,加入GenAI 與Agentic AI等技術,以 AI全面升級理賠流程。首先是以「DocAI Agent」突破傳統 OCR 覆蓋率低與高維運成本的限制,僅需一個月調校,即能快速適配不同醫院表單,維持原本的正確率並將覆蓋率由50%提升至近100%,大幅縮短登打時間。其次是透過「Abnormal Agent」打造圖形資料庫(Graph DB)建立理賠關係網,快速標示高風險關係案件提供判斷依據及建議後續的應對方式,加速理賠人員的決策。最後是藉由「Review Assistant Agent」協助整理病歷、醫療單據、診斷證明…等複雜且可能甚至上百頁的文件,並快速歸納出重點,幫助理賠人員快速找到關鍵資訊進行交叉查證,大幅節省審理時間。

莊淑儀指出,光是理賠流程,國泰人壽已打造30個以上的AI Agents,目標是協助理賠人員化繁為簡、更快完成相關工作。在善用科技提升流程體驗的思維下,國泰人壽沒有特別打造額外的AI平台,而是將AI Agent整合至現有理賠流程各個環節,讓同仁們可以在一個介面完成所有工作,兼顧便捷、好上手與效率提升。

除了理賠,國泰人壽也將 AI 應用延伸至商品知識管理,打造業務員的行動智慧助手,從保障缺口判斷、個人化商品推薦到業務員智能對練等流程,都有AI Agent協助提高同仁效率,讓客戶的保險體驗更便利且完善。舉例來說,隨著保險商品高度複雜化,國泰人壽推出「商品知識助理」,協助業務人員快速查詢 3,000 多檔的商品保單條款及規範、醫療行為理賠項目,幫助業務員更快速採取行動,也能將時間與心力投入在更有價值的保戶互動與服務。

「我們不會為了 AI 而 AI,而是建置AI Agent 生態圈,高度整合與重塑理賠、商品服務等核心流程,藉此提升用戶體驗與營運效率。」莊淑儀進一步解釋,國泰人壽不會單純以投資報酬率(ROI)評估AI成效,將以風險控管、流程優化、員工效率與客戶體驗四個構面衡量 AI 對公司影響的廣度、深度和商業價值,並勇於在新的商業模式上進行嘗試,確保每一次的 AI 投入都能為國泰帶來有意義、有實質效益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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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國泰金控

從數據到智能,國泰產險以AI強化核心競爭力

國泰產險同樣積極透過數據與AI極大化競爭優勢。國泰產險督導吳香妮指出,面對火災、地震、颱風等難以預測的風險,需要數據與AI驅動的產險保護傘填補損害,把衝擊降到最低,讓生活、經濟與社會能持續穩定運轉。在具體實務上,國泰產險是從「Enrich加值服務」、「Enhance AI輔助風險決策」,以及「Empower生成式AI賦能」這三個面向切入。

台灣交通事故逐年攀升、平均1天發生1,100件交通事故,其中,大車事故發生率是小車的2.2倍,致死率比起小車高達6倍等現況後,國泰產險開始思考,除了提供大車事故後的理賠支援,還可以從事前提供哪些服務?也因此催生了業界首創的「CarTech智能車險加值服務」,透過跟運輸業者與學校等單位的合作,針對車險承保前、中、後提供相應的風險辨識、預警與防治等加值服務。國泰產險與陽明交通大學合作建立全台首個「運輸業者健檢」流程,透過駕駛行為及行車環境等多元數據建置AI模型,即時洞悉駕駛行為及風險分析,並提供運輸業者客製化的風險改善建議,實踐以數據及AI優化損害防阻。吳香妮強調,我們的目標是不僅提供理賠,更要守護客戶,提供超越價格的價值服務。

產險的核心業務之一是再保險,國泰產險的作法是運用AI及數據,化被動為主動,以AI輔助風險決策。過去再保險業務仰賴經驗法則、手動整理資料與透過國際再保險公司提供既有方案,現在則透過數據與AI驅動,主動精準拆解業務目標,以28項風險因子預測風險發生機率與損失金額,自動輸出並比較多種方案,從中探索最適合的再保險規劃。

國泰產險也將AI導入內部流程,解決長期困擾員工的報告製作痛點,包含資料查找費時、人工編寫品質不一、專業術語翻譯困難等。透過一鍵生成報告服務的三個GenAI模組,為員工省下6到7成的手動作業時間,將時間與精力聚焦在更具策略價值的工作,以新世代人機智慧協作模式提升效率與創造嶄新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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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國泰金控

從國泰人壽與國泰產險的實作,可以清楚看到:對國泰而言,AI不僅是新技術導入,更是保險價值鏈全面進化的核心動能,將以數據與AI驅動服務實踐用戶體驗的優化,持續引領台灣保險科技體驗走向新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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